萬家學堂後院…

兩個打掃院子的下人一邊幹著活兒,一邊竊竊私語…

“哎,你聽說了沒?”

“什麼事兒?”

“就咱們萬家早年出嫁又回來那位五小姐,聽說與這學堂的陸秀才有一腿呢。”

“嗨呀,我還以為什麼新鮮事呢,前天陸秀才在學堂被那小霸王打的半死,不就因為這事嗎?現在萬家誰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真是好日子過多了,你說那五小姐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就看上個學堂教書的窮秀才?圖什麼呢?”

“圖人家陸秀才年輕力壯長的好看唄。”

“……”

另一邊,鄭玉恆躲在角落裡原本是想看陸珏出醜的,結果無意間從下人之口聽到了自家的八卦!

“真是狗膽子!”

他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直接從角落裡走了出去,厲聲斥問道:“誰讓你們背地裡嚼舌根的?”

“……”

兩個下人看到突然出現的鄭玉恆被嚇的一個激靈,回過神後,兩人皆是膝蓋一軟的跪在地上。

“小人有眼無珠,不知表少爺在此。”

“小人一時被豬油蒙了心,絕非有意誹議主家,還望表少爺大人大量。”

“……”

見兩個下人誠惶誠恐的認錯,鄭玉恆又氣又惱,斥問道:“你們剛才所言,是出自誰口?”

“這……”

兩個下人對視一眼,皆是面露難色。

“說!”

鄭玉恆聲色俱厲的斥責道:“單單在背後誹議主家這條,我便是讓外公把你們舌頭割了都不為過,還敢隱瞞!?”

“小人不知怎麼說啊。”

那下人聽聞要被割舌頭,嚇的痛哭流涕,戰戰兢兢的說道:“小人也是從其他做事的下人口中聽到這事的,小人也不知出自誰口啊。”

“是極是極…”

另外一個下人亦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著附和:“表少爺,不信你可以去問問,這些事真不是我們傳出去的。”

“……”

鄭玉恆見狀拳頭捏的咔咔作響,卻也知道眼前這兩個下人是絕對沒膽子撒謊的,當下冷聲叱罵一句:“滾吧!”

“多謝表少爺開恩!”

“多謝表少爺開恩!!”

兩個下人如釋重負,似是生怕他反悔似得,低著頭,拎著掃把,頭也不敢回的夾著步子跑了去…

與此同時。

房間中被餓醒的陸珏起床伸了個懶腰,渾身筋骨交錯脆響,很是舒暢。

許是因為昨夜練功消耗太大的緣故,他只覺得現在自己胃口好的能吃下一頭牛,於是簡單洗漱一番,便要出門去飯堂吃些東西墊墊肚肚…

結果出門,便看到鄭玉恆冷著臉站在院中,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戾氣。

而鄭玉恆也看到了出門的陸珏,毫不客氣的譏笑道:“日上三竿才起床,就伱這般憊懶還想習武?還意在科考?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日上三竿?”

陸珏聞言抬頭看了看天色,不以為意的笑道:“昨晚練功練的太累了,我今天多睡一會又礙著你鄭大少爺什麼事了?”

“是不礙我事。”

鄭玉恆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奚落道:“我就是見不得有人滿口大話,還練功練的太累了,你怎麼不說你尋到氣機,武道入門了呢?”

“快了快了…”

陸珏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似是沒聽出他話中的戲謔一般,附和道:“估計這幾天就能尋到氣機了。”

鄭玉恆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道:“你莫不是還沒睡醒?”

“睡醒了。”

陸珏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陸某人從不在青天白日的說夢話。”

“……”

鄭玉恆顯然不信他所言,不留餘力的奚落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這般態度,莫說再過幾日了,便是半年能入武道門檻我都覺得是老天瞎了眼。”

‘這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了?說話這麼衝……’

陸珏也看出了鄭玉恆今天的情緒似乎不太對,當下也不想多觸他黴頭,便不再多言,拂袖往飯堂而去…

“……”

鄭玉恆見狀微微一愣,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猶豫一番後也隨之而去。

正值萬家學堂飯點…

飯堂中,一個身著綺繡,戴朱纓寶飾的公子哥與學堂裡的一眾教習相聊甚歡。

因近日當地學政已經張榜放出八月會新增一屆恩科的訊息,他們所談多是與八月的鄉試有關,或是猜題押題,或是討論著此次恩科試帖詩命題。

偶爾也會提及這兩日‘師被生打’的趣聞及其緣由,言辭中多有戲謔。

因那公子哥的身份乃是萬家二爺的長子,在場的一眾教習中,除了已過知天命之年的姜原不做過多附和,旁者多有恭維。

萬玉堂調侃完‘師被生打’的趣事,引得一些認識陸珏的教習開懷大笑。

他掃視一圈,目光落在暗自感嘆的姜原身上,笑問道:“不知姜老夫子何故感嘆?”

“無事。”

姜原一把年紀了,也拉不下臉面去恭維一個後生,便訥訥的道了句:“只是想到了‘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這句話罷了。”

“……”

方才還說說笑笑的一行人皆有些尷尬。

而萬玉堂則是心中暗惱,暗想我念及你這老匹夫在萬家學堂教書十多年了,給你幾分薄面稱你一聲姜夫子,你反倒當眾說起我的不是了。

還沒來得及多想,他便眼睛一亮的指向飯堂門口,笑道:“喏,我們的陸秀才不就在這嗎,咱這可不是背後論人非。”

“……”

一行人聞言放眼望去,也都注意到了剛進飯堂的陸珏,神色中多有玩味。

而陸珏剛進飯堂也便注意到了,像是在開茶話會的一行人竟都在看著自己。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考慮到此時肚子餓得慌,便也沒多在意,只自顧自的打了飯菜坐在一旁吃飯。

“陸秀才~”

萬玉堂笑呵呵的走過去招呼道:“可曾備考八月的鄉試?”

陸珏聞言微微一愣,考慮到對方是萬家人,便點點頭應了句:“難得趕上恩科,總歸得去試一試。”

“哈哈哈哈~”

萬玉堂聞言居高俯下的拍著他的肩膀大笑,棉裡藏針的打趣道:“其實對你而言試不試都一樣,畢竟你與我五姑郎才女貌的,若是能入贅我萬家,當我萬家姑爺所能搏得的富貴可要比個鄉試多得多咯。”

“……”

陸珏持筷的手微微一頓…

“嘖嘖。”

萬玉堂似是想到了什麼,意味深長的咋舌幾聲,感嘆道:“都不是外人,我是希望你能與我五姑喜結良緣的,就是不知你能不能過我玉恆表弟那關。”

“萬玉堂!!!”

門外的鄭玉恆幾個健步便已至陸珏身邊,隨手便將萬玉堂拍在陸珏肩頭的手拍掉,怒斥道:“你他孃的說什麼胡話!”

“嗯?”

萬玉堂見他怒視著自己,故作茫然之色的眨眨眼,隨後才笑道:“表弟你來的正好,我們剛才還提起你呢。”

“你……”

鄭玉恆兩側太陽穴突突直跳,皮笑肉不笑的問道:“提起我什麼了?”

“不是說你與陸秀才有些間隙嗎?”

萬玉堂往陸珏那努努嘴,笑道:“喏,正好陸秀才也在這,我這當哥哥的,也想幫你們化干戈為玉帛不是?”

“……”

鄭玉恆見周邊的學堂教習大多都好奇的盯著這邊,不由心中暗惱,待看到陸珏像個沒事人似得自顧自的吃著飯,便是臉都黑了幾分…

“多謝萬公子好意…”

陸珏見周邊氣氛怪異,自己的肚子也墊的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起身,說道:“我與鄭公子之間雖有些誤會,但在昨日也已經說開了,不存在有間隙一說,自然也不必勞煩萬公子為我們化干戈為玉帛。”

“哦?”

萬玉堂聞言驚疑一聲,笑問道:“陸秀才似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

“流言止於智者。”

陸珏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道:“萬公子都說那是流言蜚語了,陸某人又何必在意呢?再說了,陸某人一無才,二無德,又如何敢去高攀萬府小姐?”

說罷,他轉頭看向一旁因看熱鬧而跑出來的飯堂的廚子,問道:“今天炒的菜似乎有些鹹了?”

“啊?”

那廚子也沒想到話頭為何會突然轉到自己身上,訥訥的點點頭,應道:“今天炒菜撒料時手抖了下,是多撒了點鹽。”

“怪不得…”

陸珏笑著拱拱手,隨後與萬玉堂以及飯堂裡的一行人道了句‘告辭’,轉身而去。

彷彿在他眼中,那所謂的‘流言蜚語’還比不過今日飯菜鹹淡來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