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珏看著少一頁《易筋鍛骨》,彷彿看到了一條鋪到自己面前的通天大道!

此時他也顧不得胃中因吃下異物而翻騰的噁心感了,將那《易筋鍛骨》一頁頁撕下揉成團,塞入口中。

實在反胃咽不下,就喝杯茶水壓下去。

《易筋鍛骨》本就只是上篇,內容只有十幾頁,不消片刻,所有記錄內容的書頁便被他吃的乾淨…

武道九境,每境又分五重。

每層境界都有對應要做的事。

以剛入門的一境為例,需得用氣機貫通體內封閉淤塞的八脈奇經與十二正經,讓氣機貫通四肢百骸,以滋生內力。

而對於從未習過武的人而言,習武的首先難點便是如何尋到體內氣機。

故而各類武道典籍中都會記錄一種名為‘樁功’的技巧,以助習武之人尋找體內氣機。

樁功看似簡單,只需擺出一個動作即可,實則樁功中又有靜樁與動樁之分,撐筋與吐納之別。

如《易筋鍛骨》看似只有簡單的十二種樁功,但練功時動樁靜樁結合,撐筋吐納相配,每個動作變化都得與呼吸急緩配套,極為繁雜。

萬一練功時出了差錯,修煉功敗垂成事小,氣機逆轉滯鬱造成內傷事大。

這也是武道需要資質和悟性的原因…

“樁功……”

陸珏閉目冥思,《易筋鍛骨》中的十二種樁功每個細節都在他腦海中浮現,待睜開眼睛後,他的身體也隨之擺出一個奇怪的動作。

旁人習武練功需得根本典籍內容參悟透各種動作、吐納,而他習武練功只需根據腦海中的樁功細節依葫蘆畫瓢即可,完全省略了參悟的過程!

若是這般算來,那這‘吃書’的手段用於習武,豈不就變相的等於悟性拉滿了?

想到此處,饒是以陸珏的閱歷也有幾分心神激盪,但念及自己此時正在練功,緊忙守住心神,摒棄掉雜念…

月上梢頭。

萬家學堂後院的教習房間中,如豆般的燭火輕輕搖曳,而在在燈光的映照下,牆上隱約可見一個人影擺著奇異的動作練功…

此時的陸珏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很是綿長,可額頭卻已溢位了一層細密的汗水,便是身上的衣物也被汗水浸透。

而在那浸溼的衣物下,他的皮肉一抽一抽的,後背兩條大筋更是一抖一抖的,很是怪異。

他能清晰的感覺得到,身體疲憊痠痛的似乎都不受自己掌控了…

不知不覺,天上已掛滿繁星。

《易筋鍛骨》中的一整套樁功練完,陸珏累的幾欲虛脫,但身體的疲憊中又透著股酣暢淋漓的暢快感,很是矛盾。

他本想一鼓作氣再將那本《鐵樁功》也消化掉,藉此對比一下吃掉印拓的副本和吃掉武道先天的親筆手書有何不同,但看到顫顫巍巍的手指,倍感力不從心,也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畢竟他也不急於這一時,而且他也深知身體才是最大的本錢,要是為逞一時之快把身體累出問題,那就得不償失了。

衝個澡,倒床上幾乎是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

萬家後院。

鄭玉恆啃著瓜果,嘴裡嘟囔著說道:“娘,我跟你說啊,那陸珏真不是什麼好人,你還不信我的眼光嗎?”

“信信信,我信…”

萬瑩一手捻針,一手引線的做著刺繡,像是哄孩子似得打趣道:“我兒慧眼如炬,什麼妖魔鬼怪能逃得過我兒法眼?”

“哎喲喂…”

鄭玉恆見狀也知道孃親只是嘴上說著信,實則根本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苦著臉嘀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了?”

萬瑩聞言只是瞥了他一眼,笑道:“再過十年二十年,只要為娘還在世,你在我這兒就還是小孩子。”

“……”

鄭玉恆撇撇嘴啃了口瓜果,暗自思量著該怎麼讓自家孃親放棄那個窮秀才…

他今早來這,發現自家孃親在裁布刺繡似是準備做衣裳,而且是身形明顯比自己要大幾號的男裝!

他便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孃親在給誰做衣裳…

想到自家孃親為那窮秀才做衣服都不避著自己了,他心裡自然吃味的緊,也越發覺得那窮秀才配不上自家孃親。

鄭玉恆眼珠一轉,啃瓜果的手也隨之一頓,隨即一本正經的說道:“娘,我跟你說,那陸珏就是個貪財好色,趨炎附勢的小人。”

“不可能的。”

萬瑩聞言依舊面不改色的刺著繡,輕笑道:“恆兒你不瞭解他,我與他相交兩年,他什麼樣的品性我最清楚不過了。”

她說著自顧自的搖搖頭,又道:“我年長他一旬有餘,他若為富貴所動,早就在我表明心意的時候就湊過來了,何必蹉跎至今?”

“那是他藏的深!”

鄭玉恆似是想到了什麼,一個激靈的支坐起身子,正色道:“娘你是不知道,那陸珏嘴上說著好為人師,表面看起來也斯斯文文的,但私底下卻喜歡去那些煙花之地。”

“嗯?”

萬瑩聽到這等‘秘聞’驚的手抖了下,便是刺繡的繡花針都戳到了手指。

見指尖溢位一粒鮮亮的血珠,她眉頭微蹙將手指湊在朱唇邊輕輕吮吸,隨後才繃著臉問道:“伱聽誰說的?”

“我自個兒猜的。”

鄭玉恆見母親冷著臉看自己,下意識不敢與之對視,隨即又理直氣壯的說道:“他昨日自己也說的!”

“呵,他自己說自己喜歡去的?”

萬瑩冷笑一聲,說道:“恆兒,你可能不知道,他在萬家學堂當教習一個月只能領到一兩七錢銀子的薪酬,還不夠買幾卷書的,他會有餘錢去那些煙花之地?”

“反正是他自己說的。”

鄭玉恆見自己唬不住自家孃親,便梗著脖子嘴硬道:“他不是想習武嗎,昨日我想讓他修煉我那篇《先天童子功》來著,結果他說他有什麼易欲症,還說自己已經不是童子身了,練不得《先天童子功》。”

他輕哼一聲,義憤填膺的又道:“娘,你這麼漂亮他都對你不假辭色,而他自己又沒有婚配,那他不是去煙花之地留宿了,又怎會不是童子身的?”

“……”

鄭玉恆添油加醋的數落著陸珏的不是,彷彿已經看清了陸珏的真面目,絲毫沒注意到他孃親的臉色已經漲紅的像是能浸出血來。

而萬瑩見自家兒子煞有其事的揣摩著‘陸珏為何不是童子身’之由,羞憤的恨不得把他的嘴巴封住…

“恆兒,莫要再胡言了!”

萬瑩打斷他的話,故作姿態的說道:“留宿煙花之地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再說了,陸珏他是個文人,文人雅士不就喜好流連煙花之地嗎?何須驚怪?”

“我也算是半個文人呀!”

鄭玉恆見自家孃親竟還這般向著那窮秀才,心中更是不忿,口不擇言道:“那我是不是也能去留宿煙花之地?”

“你…混小子!”

萬瑩見他還敢頂嘴,放下手中的刺繡,起身咬牙切齒的便要去薅他耳朵,口中訓斥道:“來,為娘讓你留宿煙花之地!”

“娘,別別別!!”

鄭玉恆見狀似是也清醒了過來,跳下座椅便往門外跑去,邊跑還邊嚷嚷著:“錯了錯了錯了!”

“混小子,你別跑。”

“娘,我真錯了!”

“……”

見自家兒子一溜煙的跑出了門,站在房門旁的萬瑩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而鄭玉恆慌不擇路,跑到萬家學堂才敢駐足,回頭見自家孃親沒有追來,也是鬆了口氣。

想到昨日才給那窮秀才幾本武道功法,他便憋著壞的跑去了後院。

見陸珏的房門緊鎖,鄭玉恆悄悄到邊上推開視窗。

他本想看陸珏面對那些功法典籍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的樣子,然後奚落一番的,結果看到的卻是陸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

他麵皮一抽,抬頭看了看已是日上三竿的天色,又瞥了眼在床中呼呼大睡的陸珏,心中暗惱:‘日上三竿還在睡大覺,就這般憊懶還想習武?還意在科考?還想與我孃親結良緣?你們若能成事,我跟你姓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