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南在“還錢”這件事上顯現出異常的固執,他非要拉著白柳和宋嘉應算錢。

白柳藉口有事躲出去,但同為男性的宋嘉應卻被拽著留下。

宋嘉應有心想看周向南的真實算盤,認認真真聽下來,無論怎麼算,白柳都是賺大了。

他們信世上有“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聖人,可週向南顯然不是。

周向南在婚姻事情上都要計算如何利益最大化,絕不可能輕易讓利其他人。

除非可以獲得更大利益。

周向南寫完之後要他們在協議上簽字,宋嘉應和白柳都不肯籤,兩人沒有想到更好的主意,更加懷疑周向南的動機。

第二天一大早,白柳和宋嘉應直接拉著糖豆去縣城。

讓他們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我們去大姨家嗎?”糖豆還在打哈欠。

因為前一天和福寶有悄悄話要說,糖豆拉著福寶去自己臥房,兩個小姐妹也不知道嘰嘰喳喳說到幾點才睡覺。

只是今天的糖豆無精打采,一副霜打茄子的小模樣。

白柳沒有將昨天的事情告訴糖豆,此時想了想:“你先去你大姨家等著,我和你爸去一趟紡織廠。”

他們想問問廠區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糖豆不置可否,坐在宋嘉應腳踏車的後座上又打了一個哈欠:“我聽福寶說田姨前段時間一直和周叔叔吵架,最後是周志勇勸了好久。”

“媽媽,你等會兒放我都路口就行,我提著東西過去。今天周天,大姨應該在家。”

糖豆說得顛三倒四,白柳和宋嘉應在路上也不好多問,等糖豆跳下腳踏車跑遠,兩人對視一眼。

周向南能得到部隊的委託,必然是後面有人,難道又是顧曉慧幫他?

這人真的會利用關係,不能不服。

懷著探究和“敬畏”的想法,兩人騎著腳踏車到達紡織廠。

儘管昨天白楊幾人並未多說,但他們親眼到紡織廠時,撲面而來的氣氛著實有些詭異。

不能說業務不好,來往大門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人,但大家的精神面貌卻不對勁。

以前常見的笑容被疲憊代替,時不時還能聽到嘆息聲。

這是?

白柳見到向桂蘭後,向桂蘭回的也是一聲嘆息。

“一言難盡,我們現在是縣裡的第二大廠,但鋼鐵廠隸屬於省管單位,縣裡就指望我們紅星紡織廠的稅收。”向桂蘭壓低聲音,“病急亂投醫,天天瞎指揮,大家拼命幹福利卻沒有提升,不高興也是應該的。”

白柳不太懂稅收上的事情,詫異問道:“既然指望紅星紡織廠,廠裡經濟效益也好,那還將新廠區的土地讓出去?”

向桂蘭冷笑一聲:“誰知道這裡面是誰腦子進了水,我們建立新廠區的時候是為工程兵基地打掩護,但我們也有自己的業務啊。結果顧曉慧一聲不吭拿到土地證明,又轉手交給周向南建房子,偏偏師出有名,說是為了改善縣城工人的住房問題。”

結果就是紡織廠不得不搬離新廠區。

宋嘉應皺眉:“即使有人隻手遮天,你們就讓了嗎?”

即使拼關係,高永昌人脈同樣不少,還怕了顧曉慧和周向南?

“沒有那麼簡單,”向桂蘭無奈道,“計劃經濟下,我們做什麼都要接受安排,因為我們之前改變業務,很多人已經不高興。畢竟是公家的事,姑父想管,但最近要被調動。”

她將紅星紡織廠當成對家裡長輩逝去的懷念,一直苦心經營,但旁人卻只是當成一份工作。

白柳想起之前呂平婉談紅星紡織廠時的評價,犀利卻準確。

她略微思索,前段時間向桂蘭和二哥輪流給她打電話,肯定不是要她找領導談,那他們有了新的想法?

“你們想拆開紅星紡織廠?”她猛然意識到什麼。

向桂蘭點頭:“既然周向南辦廠沒人管,那其他人就能辦廠,到時候要抓一起抓。白柳,你們白家幾兄弟都不錯,你二哥還有手藝,為什麼不能自己做傢俱?”

“你們一家人齊上陣,查下來也是家庭作坊,如果還有人深究,那你們就攀扯周向南。”

而如此一來,也為紅星紡織廠留下來一條後路。

“行嗎?”白柳想起昨天三個哥哥迴避談工作,哥哥們都這麼大膽了嗎?

她有點不可置信。

“行,我們已經打算好了,他們管得了國企但管不了個體。”向桂蘭承認自己有私心,“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拖垮紅星紡織廠,時代變了,允許私人企業是早晚的事。到時候大不了紅星紡織廠倒閉,我們搖身一變,還用這塊招牌。”

到底是資本家的後代,向桂蘭比旁人想象中更加敢想敢幹。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向桂蘭家世不俗,她清楚知道頂層對改革和開放的決心。

白柳看向宋嘉應,宋嘉應眼神中透著戲謔。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如果拉著白樹白林和白楊三兄弟入場,那她不能不幫。

向桂蘭終於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有,我們需要學一下外面的經驗,你看能不能向呂平婉取取經?”

說是取經,在關鍵時刻,有這麼個外商在能解決不少麻煩,也能帶來不少業務。

白柳沒說話,只是含笑看著向桂蘭。

向桂蘭坦率道:“我這可不是陰謀,時代變了,咱賺錢也不過分吧?我信任你,也信任你的家人,我們拼一把。”

白柳“噗嗤”笑出聲,拍拍向桂蘭的肩膀:“行了向大姐,我答應了,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不成的取決於很多變數,你們不能後悔。”

向桂蘭鄭重地點頭,她有心理準備。

最後他們從紡織廠離開的時候,夫妻倆推著腳踏車忽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宋嘉應深吸一口氣:“看來我們真成了香餑餑,多謝呂平婉和宋景雲抬高了我們的身價。”

“哈哈哈~”白柳忍不住大笑,語氣中盡是無奈,“周向南應該也是這個主意,只是一個陰謀一個陽謀。”

宋嘉應哭笑不得,惡狠狠道:“我們以後也要明碼標價,錢可真是好東西啊。”

人人趨之若鶩。

白柳倒是看得開:“賺錢嘛,不寒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