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官路上的左師仁,非常生氣。面前的這些俠兒義軍,便如老狗夾尾,不斷往後退卻。雖然說射殺了上百餘人,但終歸無法全勝。

他更明白,這時候若是收陣行軍,那些該死的俠兒軍,又該衝過來拖住他們。若是怕死也就算了,偏偏這些人,全當自個是鐵打的身子。

被一撥數千的人馬,拖入了這種泥潭子,左師仁怒意更盛,胸膛裡,像燒了一把無法平息的怒火。

“主公,這是什麼聲音!”

正當左師仁想著,突然之間,一個隨行的老裨將開口。

經驗豐富的老裨將,伏在地上,再細聽一會兒,整個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主公,前方有騎兵!”

“哪兒來的騎兵!”

不僅是東陵,連著東萊和恪州,都並非是養馬之地。頂多是雙方,會重金購買個幾千匹的,用作探哨和傳信。

但現在,在恪州的官道上,居然殺來了一支騎營。

“怎的!”左師仁抬頭咬牙。目光往前,穿過那些糾纏不休的俠兒軍後,果不其然,慢慢便看到了一陣陣捲起的煙塵。伴隨著的,還有如同戰鼓一般的馬蹄聲。

“列陣——”左師仁急聲高喊,並不敢大意。雖然沒有打過什麼騎戰,但他一直都明白,騎兵衝鋒之下,是何等的威力。更有可能,領著騎兵的人,便是徐布衣。

天下之間,徐布衣是最喜歡用騎兵排程的。

“主公有令,速速列陣!”一個個的東陵裨將,也如臨大敵。急急開始領命,佈下軍陣。

但列陣排程,並非是轉瞬之間的事情。再者,還有兩千俠兒軍的拼死拖滯。徐牧那邊的騎兵,又憋著一股氣的殺氣,勇不可當,並不用多久,便殺到了近前。

“哥哥們,跟我衝啊!”司虎掄斧大喊。

沒有長槍,衝殺的威力,並不算完美。但即便如此,在東陵軍的失措之下,數千人的騎兵,仗著鐵蹄,盡是高聲怒吼。

“垂刀!”

“梟首!”

袁松派來的三千騎兵,雖然不算精銳騎卒,但不管怎樣,亦是久習馬術之人,跟在司虎之後,紛紛垂下了手裡長刀,趁著奔馬掠過的空檔,怒吼著齊齊劈下。

“該死!”左師仁攥著拳頭,又迅速退到軍陣裡。

“快,集合步弓手,拋射阻馬!莫讓他們迂迴走了!”

在左師仁的命令之下,頃刻間,又是一撥撥的飛矢,呼嘯著從陣型裡丟擲,漫天地落下。

噔噔噔。

先頭的二十幾騎,被飛矢拋中,連人帶馬,整個滾翻在地上。一時間,處處都是人樣馬嘶的呼聲。

“左老狗!”冒著箭矢衝到陣前,司虎怒喊一聲,巨斧剁下,便掃飛了二三個架盾的東陵士卒。

“又是這頭虎將軍。”左師仁眯起眼睛,並無任何懼色。面前的西蜀虎將,真能殺到陣眼裡,才叫沒有道理。

踏。

作為主將,徐牧並沒有跟著衝殺,他停了馬,帶著十幾騎親衛,冷冷環顧著周圍。

戰事並不算太順。在前的俠兒軍,為了拖住左師仁,幾乎是用盡了所有法子。

“江山霧籠……上官述拜見總舵主。”上官述趔趄走來,說話的模樣,已經有些吃力。

徐牧垂頭,眼色有些難過。此時的上官述,已經遍身是傷。連著一隻肩膀,滲出的血,幾近染紅了半身白甲。

“上官堂主,辛苦。”徐牧下了馬,將上官述扶住,“接下來,你便帶著這些俠兒軍,先退到一邊。”

徐牧估算,要不了多久,在後方兩萬大軍的袁松,以及近萬人的俠兒軍,都會齊齊趕來。

扶著上官述坐下,徐牧轉過頭,看向前方。

騎兵衝殺二三輪之後,勢頭越來越弱,迂迴也越來越難。但即便如此,在軍陣裡的左師仁,依然只敢採取守勢,並未讓大陣計程車卒,衝出去廝殺。

約莫是目光相對,左師仁亦抬了頭,看著徐牧的方向。眼神之中,露出一股極其憤怒的冷意。

……

“李將軍,快要到了。”騎在馬上,袁松沉聲開口。眼色之間,對於旁邊的西蜀小將,並未有任何的小覷。

再怎麼說,徐布衣敢讓他單領一軍,那麼,便不會是泛泛之輩。這是很直接的道理。

李將軍,則是李逍遙。

此時,聽見了袁松的話,李逍遙褪去青嫩的臉龐上,露出絲絲的沉穩之色。

“袁王放心,我家舵主已經先行一步,去拖住左師仁的回援大軍了。沿途之中,也必然破了東陵人的暗營探哨。我等只需加快行軍,便能很快會合。”

袁松想了想,“不知你家舵主……有無考慮,陳水關裡的凌蘇,並不是簡單之人。我覺著,他會在左師仁回援的事情上,佈下一個局。”

“我家舵主已經有了計策。”李逍遙平靜一笑。

……

陳水關南面,一支萬餘人的大軍,正在往前奔行。

領軍的人,是一個滿臉腮胡的大漢。他叫洪鎮,是凌家的家將,這一回,是循了凌蘇的命令,帶兵在後,隨時馳援左師仁。

作為宿將,洪鎮一直很小心。出城之時,他的主子便告訴他,徐布衣那邊,恐怕會有應策,讓他萬分小心。

“立即行軍。”洪鎮撥出一口氣,目光沉穩地掃視四周。在剛才,他收到了情報,說前方的東陵大軍,忽然遭遇敵襲。

“陰魂不散的蜀人,真不知,如何殺到南面的!”洪鎮咬了咬牙,勒緊了韁繩,開始騎馬往前。

他並不知,此時在前方不遠。

一個年輕的小將軍,正藏匿在林子裡,準備伺機而動。

“長弓哥,準備好了嗎?”

“放心吧,小韓將軍,沒問題了。”駝背好了不少,已經能慢慢挺直腰板的弓狗,露出鼓勵的笑容。

並沒有像司虎一樣,喊“狗福狗福”,而是稱為“小韓將軍”。

他不僅相信自家的主公,更相信自家的軍師,現在,軍師的唯一徒子,要領軍作戰,他自然要全力相助。

他聽自個的主公說過,這亂世,這西蜀,該有一批年輕的將軍,循著老將們的足跡,慢慢崛起,為西蜀南征北戰,打下三十州的江山。

狗福,加油啊。

弓狗仰起了臉,眉宇之間,盡是期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