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點左右,陳傳聚餐回來後沒多久,宿舍房門外就傳來了熟悉的叩門聲,他走過去開門,見成子通滿臉笑容的站在門外。

怎麼說呢,說一句容光煥發毫不誇張,那臉上是真的快要放出光來了。

他心微微一動,喚了一聲“老師”,就把人迎了進來。

成子通夾著公文包走到了裡面,笑呵呵說:“小傳,老師今天特地來告訴你,你去往中心城的名額申請,總院已經透過了。”

陳傳儘管早就有心理準備,可聽到之後,心中仍是湧起一陣難抑的喜悅。

成子通笑著說:“今天上午我一收到這個訊息,就想著

陳傳誠懇說:“真是麻煩老師了。”

“不麻煩,不麻煩,有這好訊息老師我還不得多吃幾碗飯?這不,才從食堂出來。”

成子通摸著圓潤的肚子,在沙發上坐下,從公文包中將那張單子拿出來,遞到了他的手裡,“來,看看。”

陳傳把單子接了過來,上面內容為:“經武毅總院及處理局核對,該學員一應條件符合入學標準,特此准予入總院就讀,此批覆自該學員收及通知之日起生效。”

後面則是武毅總院、處理局、稽核委員會的蓋章和相關負責人的簽字,一長串有十幾個名字。

這就是一張輕飄飄的紙,可這麼多年來,將絕多大數學員都是阻隔在了中心城之外,可望而不可及。

現在,已經被他拿在了手裡,握住了命運的轉折點。

他看了兩遍後,抬頭說:“老師,上面說收到通知那日起生效,也就是說,學生現在就可以去往中心城了?”

成子通點頭說:“是這樣沒錯,拿到了通知單,你隨時可以去中心城了,不過這個學期已經到了尾聲,而且年底事情也很多,中心城也一樣,現在就去倉促了點。

所以老師建議伱不用那麼急,索性等過完年後再去,這去一趟可能要住好長一段時間,你用點時間準備準備,順便把身邊的事情都處理好。”

陳傳點點頭。

成子通又笑著從公文包拿出一沓票券,放在了案上,“今年的學院擂臺賽的入場券,老師專門給你留著的。”

陳傳沒有客氣,說:“謝謝老師了。”

“好了,你做你的事去,老師我就先走了,快年底了,事情一堆,今天光顧著高興了,都扔在那裡沒動呢。”

成子通戴上裝飾眼鏡,就起身往外走去,嘴裡哼著曲調,腳步十分輕快,看來是今天真的很高興。

陳傳將他送走後,回來拿起那張通知單,覺得這事情應該

然後他換了身衣服,挎上挎包,從宿舍樓裡下來,走到了外面,冬月雖然有些涼意,可是陽光很亮,很耀眼,照在人身上很暖。

他到車棚裡取了腳踏車,翻身騎上,就往家裡回返,在出校園的時候,看到他的學生都主動和他打招呼,他也是一一回應,出了學校之後,他加快了速度,一口氣騎回了家裡。

他在院子裡停好車子,走入房間,休沐日一家都在,年富力正開著收音機,手指打著節奏,搖頭晃腦聽裡面的戲文,表弟表妹則在那裡搭積木,於婉坐在一邊織毛衣,見他進來,高興說:“蟬兒回來了,吃過了麼?”

陳傳笑著說:“小姨,我吃過了。”

於婉笑著說:“學校裡沒什麼事吧,沒有晚上就留在家裡吃吧。”

陳傳說:“好。”

於婉繼續織毛衣。

“小姨。”陳傳輕喚了一聲。

於婉抬起頭。

陳傳又看向年富力,說:“姨夫。”他將挎包拿下來,走了幾步,放在了桌案上,年富力見狀,不自覺伸手將收音機的聲音調輕了點。

陳傳將那張通知單取出來,遞給於婉,“小姨,這是中心城武毅總院的入讀通知單,我接下來要去中心城總院讀書了。”

“中心城……”

於婉先是有些茫然,隨即像醒悟過來什麼,雙手急忙去拿通知單,可抬到一半,又在圍裙上擦了擦,才小心接了過來。

等看到通知單上的那一行文字,這一刻,她身心中既有由衷的喜悅又好像覺得一瞬間失去了什麼,眼中有眼淚流了下來。

年富力這時站了起來,來到於婉身邊,摟了下她的肩膀,他看了眼通知單,抬頭說:“中心城……”

他嘿了一聲,說:“當兵的時候老連長一直和我說,他當兵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去中心城見一見世面,小傳你能考入武大那是把金磚揣兜裡,現在進中心城,那可是把金磚當成

了墊腳石。”他緊了緊於婉的肩膀,“於婉,孩子出息了,應該高興。”

於婉抹掉眼淚,“對,應該高興,蟬兒,你想吃什麼,小姨給你做。”

陳傳笑了笑,“我在學校和外面吃過不少好吃的,可我最喜歡吃的,還是小姨你燉的雞湯。”

“哎……”於婉站了起來,用手背拭乾淨眼角,“小姨這就給你做去。”

年富力這時說:“只要是休沐日,不管你回不回來,你小姨肯定會買一隻雞回來燉著的。”

陳傳嗯了一聲,他又將成子通給的票從包裡拿了出來,遞過去,“姨夫,這是今年擂臺賽的入場券。”

“好東西。”

年富力接了過來,就算他是大隊長,這東西也沒法搞到,可惜自己升了一級,已經不太好到魏老虎那裡去顯擺了。

陳傳看向表弟表妹,“走,表哥今天帶你們出去玩。”

“噢噢噢……”

兩個小傢伙不太懂剛才說的東西,但是聽到這個,都是歡叫起來,跑到了陳傳這裡,抓著他的褲腿眼巴巴看著年富力。

年富力一揮手,說:“去玩吧,跟著你們表哥去玩吧。”

“噢噢噢,去玩咯……”

陳傳彎身一擁,過去開門,護著兩個小傢伙往外走。

年富力跟著出來,看著陳傳領著兩個蹦跳的小傢伙往院子外走,於婉這時也走了出來,同樣站在那裡看著。

年富力這時說:“當初把小傳接回來的時候,他也就小潞和小默這麼大吧?”

“嗯,那時候他小小的。”

年富力想了想,說:“小傳那時候年紀是小,這才多久?感覺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到展翅高飛的時候了。”

“我想起了二姐,她那時候一走也是很遠,希望小傳別走二姐的老路。”

年富力說:“小傳不一樣,這孩子是有想法的。”

於婉嗯了一聲,她看了看院外搖擺的樹枝,抱著雙臂,出神的說:“小時候我媽對我說,在大人眼裡,孩子就像天上的風箏,看著他們飛上天,但那根線攥在手裡的線,是怎麼也放不開的。”

年富力轉身擋住了風,用手往裡連連示意,說:“行了,回屋吧,外面冷,別站著了,孩子們大了,一個個都會有自己的活法,用不著你去操太多心。”

陳傳帶著兩個小傢伙去了附近的一個兒童遊樂場,帶著玩了一個下午,又帶著他們買了很多小吃。

出來的時候,年默舔著手裡的冰糖葫蘆,抬頭說:“表哥,你是不是要出遠門?要好久不回來?”

陳傳笑著說:“你還知道這個?”

“謙兒他出遠門時也這樣,他帶我們玩了好久,可是好久都沒回來了。”

年潞糾正說:“要叫哥哥,媽媽說過,不許沒禮貌。”

“不給好吃的不叫,給好吃的就叫。”

陳傳笑了下,這小子還真實際。他看了眼天色,見已經晚了,就帶著表弟表妹回了家裡,吃飯前他問於婉:“小姨,表哥他今年要回來麼?”

小姨說:“不知道啊,往年都是這個時候來電報,今年還沒來,這孩子也沒個數,要不老年你去電報催催?”

年富力說:“我不催,不管他,今年我們一家人還是像往常一起過年。”

陳傳心裡笑了笑,知道年富力是嘴硬,指不定現在正一天天的發電報等電報。

晚飯吃過後,他在這睡了一晚,一大早就回到了學校,去中心城的事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那也不用想太多,利用好這段時間,儘量再提升下自己,做好去中心城的準備。

只是一天之後,學校招備處就將今年中心城總院的入讀名單貼在了校門口。

過去能去總院的都是舉薦生,與周圍的普通學員毫無關係,但這一次卻是不同,名字赫然是:“武毅大學堂二年級學員,甲等生,陳傳。”

這件事頓時在學院內外引發了轟動,因為此前很長一段時間,就沒有舉薦生以外的學員進入中心城總院入讀的。

無論甲等生還是乙等生,早就預設了這事是舉薦生的專屬,與他們毫無關係,連他們自己也早就沒了想法。

可是在陳傳的名字出現在上面後,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似乎這一刻開始,一切就都不一樣了。這件事引發的波瀾,甚至讓一些才剛剛畢業,還有畢業幾年的學員回到了學校裡圍觀。

泰冬為站在櫥窗的通知單下面,看著上面的名字和蓋章,“真沒想到啊,你們說,以後是不是像我們這樣的學員都能去中心城了?”

旁邊的鄧復說:“我們?你和我都畢業了,那是沒機會了,不過耿學弟可能還有點機會,不管怎麼樣,他也有無限防衛證了,同年級也少有比他優秀的,機會很大,就是我們加入過互助會,這是個減分項。”

耿鉦想了想,堅定的說:“我要去。”

他家裡人治病還指望著用中心城的藥,現在互助會的路子斷了,雖然黑市能買到一部分,可要解決這件事,那就必須到中心城去。

泰冬為看著上面,不自覺的說:“真羨慕陳學弟啊。”

鄧復悠悠說:“別羨慕,羨慕不來,那可是他自己爭取來的,你們要是能做到把互助會殺一遍,再把墨蘭公司掀翻,那麼你也能去中心城。”

泰冬為詫異說:“互助會的事我知道,墨蘭公司……那不是上面動的手麼?”

鄧複意味深長說:“你們還真以為和陳學弟沒關係啊?我這麼說吧,這位陳學弟敢上申判庭,直面那麼多和墨蘭公司有牽連的權勢家族,他能沒點倚仗?想想。”

泰冬為和耿鉦都是一怔,都是仔細想了想,覺得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道理。

過了一會兒,耿鉦忍不住說:“墨蘭公司是倒了,可聽說還有別的公司接手墨蘭的資產,那時候會不會再有‘墨蘭公司’和‘互助會’出現?”

“有,肯定有。”鄧復回答的毫不遲疑。

“那怎麼辦?”

鄧復說:“能怎麼辦?大不了就再殺一遍咯。”

“那不等於什麼都沒變麼?”

鄧復背轉身,手插著口袋往人群外走,“沒變,但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