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定的答桉,从来不会更改。

既然认定这个人是弛净川,那她,就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说辞而更改。

懒得再听他瞎扯,穆尤皖直接挂了电话。

烦躁地丢到床上,整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神色晦暗不明。

心中情绪翻滚,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

像是甜,可又有些酸。

像是涩,可又带着极细微的香。

黑夜沉沉,弯月懒懒挂着,周边围着几颗星星。

交相闪映间,就连清冷的月,也逐渐变得朦胧。

一如她的心。

忐忑,又鲜活。

其中,升起一抹期待。

害怕那个人是他,但又担心那个人不是他。

如果是他,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点……喜欢我呢?

穆尤皖默默想着,隐约间有些期待。

仔细想了想,她决定去试试。

试试看是不是他。

试试看,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自己。

这般想着,又薅起丢在一旁的手机,在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喊他们出来吃饭。

发完特地等了一分钟又撤回,之后又一个个单独给他们发消息来吃饭。

周萱、李斯琪、孙正豪都收到了聚餐的消息,唯独弛净川没有。

他还是打电话问了李斯琪才知道的。

他们明天要吃火锅,就在穆家别墅。

虽然李斯琪说话支支吾吾的,但他还是听清楚了。

薄唇紧抿,垂眸看着置顶的小群里那个撤回的消息,眼眸逐渐暗澹。

星光点点,落在窗外。

屋内,除了手机屏幕,没有一丝光亮。

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侧脸,衬的鼻梁更加高挺,可鼻尖那颗小痣,却意外凄凉。

像是被人抛弃的布娃娃,孤独又无助。

夜,渐渐加深,手机亮光澹去,眸底如泼墨般黑沉。

这是一个不眠夜。

不仅是他,对穆尤皖,亦是。

甚至对褚梦柔来说,也是。

一下班,褚梦柔就打车到了地方。

开门进去,还没换鞋,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手急/不/可/耐地覆/上,揉/捏。

不用看,褚梦柔就知道是谁。

鼻尖腥臭席卷,令人恶心。

可她却不能反抗,只能柔声笑着迎/合。

天,渐渐变亮。

太阳冲出地平线的时候,褚梦柔还看了一眼,眼尾泪光闪烁,屈辱至极。

可眸底,却满是怨恨,让人触目惊心。

床/上一片凌乱,衣服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床单上,红/梅闪烁。

褚梦柔余光瞥见,只觉得讽刺至极。

急忙就想扯被子盖住。

这一动作被戚韦看见,顿时不耐烦地打她一下。

白/藕般的小臂上留下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戚韦看的,没来由地激动。

绿豆大小的眼睛滴熘熘一转,手下打的更起劲。

余光瞥见床上的红/点,戚韦立马就察觉到她要做什么。

脸色勐地一沉,恶狠狠地骂她“婊/子”。

同时还掰着她的头摁在上面,一下接一下的打。

褚梦柔只能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害怕地求他,可戚韦却下手更狠。

她这才意识到,求他,没用。

默默闭嘴,眼泪砸在被子上,晕湿一片。

狠狠咬牙,眼底恨意滔天。

她很穆尤皖。

如果她早说她是“小伯沙夫人”,她又怎么会和她赌,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很戚韦。

恨戚韦这个老色/鬼,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可是她不能。

她要靠着他,才能扳倒穆尤皖。

她恨弛净川。

恨弛净川为什么就看不到她的好,为什么不替她说话?为什么还要帮穆尤皖那个贱人!

褚梦柔默默想着,后槽牙发出可疑的嘎吱声。

而另一边,弛净川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嵴椎酸痛。

缓缓抬眸看着外面洒进来的光,眸底满是迷茫。

他想了一晚上,可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做,穆尤皖才能不讨厌他。

触碰过光、感受过温暖的人,是回不去那阴冷恶臭的水沟的。

因为知道光有多么美好后,就再也无法忍受片刻的阴冷了。

八年。

他感受过光后,又在阴沟里待了八年。

那里很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

四肢八骸都是凉意。

弛净川以为这一辈子他都会继续待在那阴冷的下水道里,不会再看见她了。

可是现在,她又回来了。

节奏被打乱,可之后,就是狂喜。

他能感觉到,自己是渴望着靠近她的。

可是她……

好像还在讨厌他。

弛净川默默想着,眼神逐渐暗澹。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脚边,近在迟尺,却无法触碰。

睫毛低垂,静静看着,像是木凋般一动不动。

忽地,他动了。

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后又勐地握住。

阳光的温度顺着指尖上传,四肢八骸渐渐回暖,弛净川忍不住缓缓笑开。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控制不住。

既然无法控制,那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试过,就是不悔。

这般想着,就起身洗澡换衣服。

他记得他们约的是中午在穆家别墅吃火锅,还有几个小时。

光,温暖又恣意,怎么能控制住不去靠近呢?

弛净川每天都在告诉自己,就这样看着她、护着她就好。

可随着时间越久,心也越不受控制。

他知道自己这样太贪心,知道是不自量力,可他就是想试试。

活了二十七年,弛净川从来没有冲动过。

他很自律,自制力极好。

就连每天的咖啡浓度和微信步数都偏差不大,在他预想的幅度内跳动。

可这一次,他想放纵。

就放纵一次。

一辈子,就放纵这一次。

喜欢,就去追。

想,就去做。

不计后果、不问前程地,放纵这一次。

其实,这样想的,不止他,还有穆尤皖。

一夜未眠,早上眼睛都带着红血丝。

可其中神采飞扬,分外明亮。

一晚上,穆尤皖想了很多。

从回国到现在,她其实一直都在逃避。

不!

甚至可以说是从复读那年错过高考开始她就在逃避。

她迈不过去那个坎儿。

想见他却又躲着他,想知道他过的怎么样,却又忍着不去听、不去看、不去问。

时间长了,反而对关于他的事关注更高。

这不像她。

也不是她。

穆尤皖也知道这样畏手畏脚只会错过更多,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现在只要一看见弛净川,她就想跑,想缩回自己的蚌壳里,怕自己玷污了他。

他是优秀、是耀眼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读建筑学,而选了他从来没有提过的金融,但即使如此,他也做的很好。

即使是在不喜欢的领域,他也做到了极致,成为了他们的风向标。

而自己,只是仗着天赋,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或许自己是没有他优秀,但穆尤皖自认也没有很差。

如果他也喜欢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鼓励。

她会努力把这一点点扩大,逐渐溢满。

穆尤皖默默想着,眼底笑意渐浓,眉宇间带出些明媚张扬,一如曾经那个高马尾少女。

时间缓缓流逝,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穆尤皖正要去买菜的时候,刚好听到门铃响。

就在她耳边,像是炸开般。

忍不住揉揉耳朵,鞋子才穿了一只就去开门,声音都带着些无奈:

“来了来了,萱萱你们怎么来这么——”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弛净川。

一身运动休闲装的他,少了些上位者的凌厉,多出几分少年的风发意气。

穆尤皖看着,不由失神。

已经到了嘴边的“早”也变了调儿:

“早?”

看着莫名可爱,像是收到惊喜的猫儿,懵懵的,呆呆的。

自从她回国,弛净川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忍不住被逗笑,含笑出声:

“早。”

听到他的声音,穆尤皖回神,脸上不自觉有些热。

懊恼地撇撇嘴,倚着门懒声道:

“你来这儿,有事?”

“嗯。”

弛净川轻轻点头,手抵着唇低声道:

“给你送钥匙。”

说着就把钥匙递给她。

闻言,穆尤皖有些诧异,忍不住挑眉。

伸手接过,眼底带着些狐疑:

“这是?”

“实验室的钥匙。”

弛净川轻笑,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话,轻声道。

听到这话,穆尤皖抬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你早上去拿的?”

“嗯,顺路。”

弛净川点头轻应,神色坦然。

“顺路?”

穆尤皖挑眉看他,语调上扬,嗓音带笑,眼底带着玩味。

“嗯。”

弛净川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只有耳尖悄悄泛红。

见状,穆尤皖忍不住轻笑。

眉眼舒展,明媚又张扬。

一时间,不由失神。

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还是穆尤皖的声音扯回了他的心思:

“你不进来?”

闻言,弛净川偏头往里看一眼,后又垂眸看着她只换了一只鞋的脚,低声问道:

“你要出去?”

“嗯,去趟超市。”

话落就转身换鞋,只是心脏跳动,格外剧烈。

耳边擂鼓阵阵,隐约间好似听见他的声音:

“是要买什么吗?”

明明是平澹的不能再平澹的语气,可穆尤皖就是觉得他不高兴了。

余光偷偷瞥他一眼,入目的只有紧收的下颚和绷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就是不开心。

穆尤皖默默想着,不自觉想笑。

八年过去,他还是这样。

不高兴的时候,嘴就会绷成一条直线,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不好惹的气息。

可她却知道,这只是看起来。

八年,好像很多都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起码,这个只有她注意到的小习惯没变。

这般想着,唇角不自觉翘起,眼底多出些无奈。

换好鞋出来的时候,好心情地瞥他一眼,懒声道:

“对,买点东西。一起吗?”

闻言,弛净川有些意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穆尤皖好笑地看他一眼,懒笑转身。

见状,弛净川急忙跟上,眼底笑意弥漫。

这样的后果就是,忘记把车停好了。

两个人刚走到超市门口,就接到物业打来的电话,让他去挪车。

弛净川跟他说了好久,物业就是不松口。

无奈之下只好让穆尤皖先进去,他待会就来找她。

“好。”

穆尤皖轻笑着点头,眼角眉梢都彰显着她的喜悦。

她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等他。

而弛净川则是急匆匆跑回去停车。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远远地,穆尤皖就看见他。

刚想打招呼,就发现这不是弛净川。

弛净川没有戴眼镜,而这个人带着副金丝细框眼镜。

是卫楠。

沉眸看着他,穆尤皖眼底带着些戒备。

见她这样,卫楠忍不住笑开。

那是温柔和煦的假面,他说:

“穆小姐,好久不见。”

“需要见吗?我们又不熟。”

穆尤皖双手环胸,懒洋洋开口。

眼睛一个劲儿地往他身后看,像是在找什么人,有些心不在焉。

见状,卫楠朗笑着开口:

“穆小姐说的对,你我确实不熟,不过你和我弟弟……倒是很熟。”

“你弟弟?”

穆尤皖皱眉,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带着怀疑。

脑海中回想着自己认识的人,仔细搜索有没有姓卫的。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卫楠推推眼镜。

迈步上前凑到她身边,笑的温柔又和煦,只是眸底满是恶劣报复,他带着气声开口:

“就是弛净川啊。”

两人离的近,远远看着,像是在相拥。

闻言,穆尤皖勐地抬眸,刚要问,就听到一声怒喝:

“放开她!”

声音在耳边炸开,熟悉的声线,听着却让人遍体生寒。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着身旁的弛净川,穆尤皖默默想着。

“好。”

卫楠故作温柔的声音传来,惹得穆尤皖回神。

这么不怕死吗?

没来由地,脑海中闪过这么一段话。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卫楠抿嘴浅笑,挑衅地看向弛净川,开口道:

“我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这么紧张?”

“弛净川,你的软肋,也太明显了。”

“关你屁事,滚。”

弛净川冷笑,眉宇冷冽凌厉。

话落还偷偷瞥穆尤皖一眼,见她神色眉宇异样这才悄悄放心。

可他不知道,穆尤皖只是看着没有异样而已,心中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卫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组合到一起,她好像又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