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好像是凝滯了一般,讓人無法呼吸。

陸淮旌深深地看著南煙,終於低聲開口問道:“所以,你要為了你的媽媽,放棄我,是嗎?”

南煙渾身顫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

死一樣的寂靜。

陸淮旌知道了。

他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諷刺:“南煙,其實你也知道,既然阿姨已經寫下遺書了,那就證明,她的思維是清醒的,甚至,這封遺書,很有可能變成她畏罪自|殺的證據。”

南煙渾身一震。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淮旌。

“你什麼意思?”南煙以為自己聽錯了。

“既然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責任,南煙,怡歡雙腿是粉碎性骨折,你讓她以後怎麼在從事演員的行業?為什麼,你要用這種方式,來救她?”

“她是我媽媽!”南煙聲嘶力竭:“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做過那種事情!”

“你沒有證據能證明,唯一的目擊者,就是受害者。”陸淮旌的聲音,彷彿含著無限的冷。

南煙知道了。

她落淚,但嘴角卻掛滿了嘲諷的笑。

“所以,在你的眼裡,我媽媽是罪有應得,這一切,都是她做的,是嗎?”

這話讓陸淮旌的心,彷彿被石頭砸中了一般。

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南煙,也許,是阿姨因為擔心你,才會把怡歡母子視為是眼中釘,想要除掉他們,所以……”

“夠了!”

南煙美眸眼中皆是傷痕。

所以,從頭到尾,他都是相信宋怡歡的。

即便,媽媽是爺爺的救命恩人,即便,她堅信,媽媽不會做這種事情,他的心,永遠都是向著宋怡歡的。

南煙瞬間心如死灰。

她擦乾淨臉上的淚痕,聲音沉沉:“陸淮旌,我知道了,但我們,還是離婚吧!”

“離婚”兩個字,像是一座山,徹底壓垮了男人心裡最後一點希望。

南煙嘲弄地笑了笑:“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不應該,想去找一顆,不屬於我的心,即便是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到頭來,也不過就是一場空。”

十年的深愛,還有往日的甜蜜,都一一在眼前閃過。

就連陸淮旌,都僵硬在原地。

他只覺得,這一刻的南煙,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

即便是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但她的心,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在她的心裡,不管曾經多麼美好,他永遠,是那個可以輕易捨棄的人。

即便是驕傲如陸淮旌,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他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尊嚴也蕩然無存。

他眼中的淚已經冰冷,但他卻依舊堅持不讓他落下。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他陸淮旌,就再也沒有掉過眼淚!

男人的眼神逐漸沉冷下來,他盯著南煙,一字一頓地開口:

“南煙,你確定,你已經想好了,是嗎?”

他多麼希望,南煙可以否認。

但她只是猶豫了一瞬,閉上眼睛,眼淚失控的瞬間,話語卻絕情得好像一把刀。

她說:“我已經決定好了,不會再改變。”

陸淮旌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深深地埋藏到心裡。

再次開口,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漠。

他沉聲道:“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們現在就去辦手續。”

說完,矜冷的男人直接轉身。

南煙的淚水決堤,可卻沒有再爭辯一句。

陸淮旌親自開車,取了證件。

到了民政局,看著工作人員面無表情的辦理,一遍遍地詢問,南煙的心都在顫抖。

最後,當工作人員再次詢問的時候,兩人都沉默了。

他問:“你們結婚已經三年零七個月了,這麼久的相守相伴,確定已經想好了要離婚了嗎?”

南煙的手在顫抖,心彷彿又經過了一次凌遲。

她恍惚地想到領證的時候,拍照的時候,陸淮旌都沒有笑過。

那時候,一切是那麼快,那麼開心,但現在,他們就要離婚了。

她多想否認,可,只要一下想到媽媽躺在病床上那痛苦的樣子,南煙不得不這麼做。

她咬牙,低低地開口說了一句:“已經想好了,確定要離婚。”

身邊的男人身體有微不可查的顫抖,只是一瞬,便也說出了一個:“嗯。”

隨著最後一個印章落下,南煙終於拿到了離婚證。

她沒有想到,離婚證,竟然也是紅色的。

不同於結婚證的鮮紅,離婚證,是暗紅色的皮面。

像極了他們被傷透了的心。

南煙站在民政局的門口,陸淮旌跟在她的身後。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房子我留給了你,離婚要分割的財產,我都已經列出了單子,你的那份——”

“我什麼都不要。”南煙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麻木且悲傷:“我……已經把我的東西都拿走了,抱歉,陸淮旌。”

話音剛落,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

男人強行讓她轉過來,他深深地看著她:“顧南煙,你就這麼絕情嗎?”

難道……不是他先絕情的嗎?

南煙嘲諷地勾起嘴角,擠出了一絲晦暗的笑意:“現在,宋怡歡應該很高興了。”

她高興了,就會放過媽媽了吧?

陸淮旌渾身一震,緩緩地鬆開了手。

他眼中的那團火,熄滅了。

“再見。”陸淮旌低低地開口。

只是兩個字,卻讓南煙淚如雨下。

但,陸淮旌已經轉身,再也看不到了。

……

一週後。

南煙就接到了警方的通知,她可以去接媽媽了。

只是,林夕薇還在昏迷當中,一直在醫院。

他們扯走了監護的人,讓林夕薇可以轉入普通的病房。

南煙終於見到了媽媽。

她又瘦了,更加憔悴了。

南煙一邊落淚,一邊給她擦拭著身體,從那瘦骨嶙峋的身體,到身上的傷痕。

還有……她之前自|殺時候的傷口。

那個地方,現在有一條醜陋的傷痕,蜿蜒凸起,好像是一條蜈蚣般,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南煙渾身都在顫抖,淚水擦了一遍又一遍,但卻根本就止不住。

“媽媽,這一次,沒有人能讓我們分開了,以後,我們……一家三口,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