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老甲長父子聞言趕緊將一攤子東西用布蓋上。

徐鶴順手拉開院門,只見門外那人小廝打扮,印象中好像見過幾次,確實是跟在徐岱後面聽用的。

那小廝人倒是挺和善,見到徐鶴便笑道:“打聽了好些人,說往這找你試試,快,二老爺找你!”

徐岱找自己?

想想那天徐岱對自己的態度,徐鶴搞不明白,他找自己到底能有什麼事兒?

只見那小廝急道:“二老爺那來了客人,尋你去縣裡酒樓作陪。”

徐鶴皺了皺眉,剛想拒絕,但一旁的小廝急道:“鶴哥兒,快點跟我走,去遲了二老爺須不高興。”

老甲長這時來到徐鶴身邊小聲道:“快點過去吧,可能就是你們讀書人間的唱和應酬,去了少說話,早點回來!”

徐鶴想了想便跟著那小廝上了牛車朝城裡駛去。

兜兜轉轉,徐鶴在牛車上差點顛吐了,終於,牛車來到了最終的目的地……額,惠賓樓。

剛一下車,那小廝就對徐鶴道:“鶴哥兒,二老爺在三樓雅間,你快點上去吧!”

徐鶴點了點頭自己進了大堂。

剛進門,錢繼祖見到徐鶴眼睛一亮,他連忙搶上前來將徐鶴拉到一旁道:“徐家二爺在樓上呢,陪客有縣裡的侯教諭,徐家族學的裘夫子,客人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他來時跟著一個女眷,女眷被安排在了隔壁!”

可以啊,老錢,到底是開酒樓的,眼睛挺管事兒。

徐鶴點了點頭,剛想上樓卻被錢繼祖一把拉住:“鶴哥兒,白糖那事兒?”

徐鶴朝他使了個眼色,錢繼祖立馬轉頭看向大廳裡用飯的客人,然後嘿嘿一笑道:“等會兒再說!”

當徐鶴登上三樓時發現,徐岱請客的雅間正是上次顧橫波他們吃飯的地方。

這間雅間可以遠眺望海樓旁的小湖面,視野極其開闊,算是惠賓樓最好的雅間了。

剛進門,只見主座上徐岱正跟身邊一個身著圓領道袍,頭戴東坡巾的胖子說話。

那胖子神色倨傲,似乎一點都不把徐岱放在眼中。

他們的下首則陪坐著兩個穿著儒袍之人,徐岱說話,兩人陪笑著配合插科打諢,氣氛還算不錯。

徐岱見到徐鶴後,立馬笑著對徐鶴道:“鶴兒,快來拜見你豐伯伯,豐伯伯家是我們徐家的世交。”

徐鶴不明所以,只能上前拜見。

徐岱這時又對那胖子笑道:“豐兄,這就是我剛剛對你說的徐鶴,這次縣試被李知節李縣令點為案首!我們徐家的後起之秀!”

徐岱這次算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姓豐的客人只撇了一眼徐鶴:“一個小小案首而已,就算將來中了秀才又如何?”

只見他神態倨傲,不可一世,壓根沒把雅間眾人放在眼裡。

徐鶴內心真的無力吐槽,我特麼得罪你了?有這種道理嗎?第一次見面就把人損上一頓?

徐岱聞言一愣,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整個人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一旁其中陪客中有個清癯老者,只見他撫須笑道:“李縣令兩榜進士出生,向以文名顯於當世。徐案首能得他青睞,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在座眾人本以為抬出李縣令,那姓豐的胖子能夠高看一眼徐鶴。

誰知他“呵呵”冷笑,對徐岱道:“李知節如何?兩榜進士又如何?老夫當年也是兩榜進士,我比他差在哪裡?”

這特麼哪跟哪?沒人拿他跟李知節比好不?

“這胖子喜歡碰瓷嗎?”

徐鶴從這點上就能看出對方心高氣傲,而且十分好面子,處處顯擺自己進士出身的身份,只是不知他為何見面就對自己敵意甚重。

“豐伯伯說的是!”突然,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一個身材修長,長相俊美的少年郎搖著摺扇走了進來。

而他身後跟著一個小廝,正是那天徐鶴回家時看到的徐雀。

“原來是徐岱二子徐鸞到了!”徐鶴認識來人。

那豐胖子看見丰神俊朗的徐鸞臉色一變,笑容滿面道:“是徐鸞吧?上次見你還是在金陵,你那是還被你父抱在手裡呢!”

徐鸞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徐鶴,上下打量一番後道:“你就是最近剛被點為縣案首的徐鶴?”

徐鶴起身拱手:“見過五哥!”

徐鸞族中行五,所以徐鶴叫他五哥。

徐鸞嘴角撇了撇卻並未答應,反而笑著看向那姓豐的。

“豐伯父,侄兒在家讀書,剛得到訊息,說伯父大駕光臨,所以特地趕來相見!”

豐胖子哈哈一笑,似乎很喜歡徐鸞,他擺了擺手道:“無妨無妨,我這次進京,就是專程來看看你!”

徐鸞呵呵一笑,瀟灑地將手中摺扇“啪”的合起道:“不知伯父此次進京,帶的哪位妹妹同去?”

豐胖子聞言笑容一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年老體衰,你筱竹妹子不放心我一個人,便隨車侍奉我這個老父!”

聽到“筱竹”二字,徐鸞嘴角牽起冷笑:“呵呵,豐伯伯,那正好,京城少年俊才頗多,到時候您一定要給筱竹妹妹物色個好郎君!”

“你……”豐胖子聞言臉上頓時露出慍色。

徐岱在一旁見狀連忙打岔道:“先不聊這些,豐兄你好不容易來趟海陵,有什麼事等晚上我大哥回來再說!”

豐胖子剛想發飆,但一聽徐嵩的名頭頓時將性子按捺下來,悶著頭在一旁不說話。

徐鶴自打進來,打招呼完成後就呆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一旁的徐鸞這時候卻手指徐鶴道:“對了,我都忘了,剛剛還讓豐伯父去京裡給筱竹妹妹尋個郎君,何必那麼麻煩,我這族弟剛剛被點中縣案首,而且頗受縣令大人看重!”

“豐伯伯,要不,你把筱竹妹子許給我這案首族弟算了,反正都是庶出、小宗,正好湊一對兒!”

“放肆!狂悖小兒安敢辱我?”豐胖子怒拍八仙桌,狠狠瞪向徐鸞!

可徐鸞卻一臉不在乎地搖著扇子。

此時徐岱面色鐵青地不知在想什麼。

兩名陪客尷尬得想摳個地縫溜出去。

場中只有徐鶴一人莫名其妙。

說好的普通文人唱和呢?說好的低調不說話呢?

咋得?這裡面還有啥我不知道的故事?

就在此時,錢繼祖親自帶人端著酒菜上來了。

“二老爺、各位貴客,小店招待不周,上菜遲了,待會奉送一罈自釀海陵春!”錢繼祖見雅間內劍拔弩張,生意人的和氣生財大法立馬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