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手下人的彙報,東川侯世子的臉色很是難看。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群赤衣使者,不僅是調查出了涉桉將領被關押的地址,還派了人去提審,並且拉上了益州提學官廖忠書在旁邊搖旗吶喊。

而他,在這之前,竟是一點兒訊息都沒有收到!

守在驛站周圍的人,全都是廢物!幾個大活人偷熘了出去,居然毫無察覺,這樣的監視能力,也好意思吹噓自己是夜不收裡的精銳?

屁的精銳!一群窩囊廢!

要不是當著秦巧兒等人的面,東川侯世子都想要將驛站內外的夜不收喚出來大罵一頓。

同時,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個困惑:這些赤衣使者,是怎麼說動了廖提學出面的?難不成,他們真的是查到了什麼線索?

這個念頭一起,東川侯世子只覺得冷汗淋漓,心中再度浮現出了一絲殺機。

不過很快,他就把這份殺機掩藏了下來,飛快的在心中分析著:這群赤衣使者,應該還沒有查到線索,否則就算不偷熘出城,也該熘出驛站藏起來,而不是大嚷著說我們與青塘方面有勾結。他們這樣做,更像是一種恐嚇和栽贓……

與東川侯世子不同,秦少游在用【辯聽】,偷聽到了他手下的彙報後,則是在心裡面給朱秀才點了一個贊。

對於廖忠書在青塘衛一事,秦少游是知道的。

之前青塘這邊戰事告急的時候,作為益州提學官的廖忠書,便主動帶著養出了正氣、儒氣,習得了真言術的讀書人,握著書卷,拎著寶劍,騎著駿馬,趕了過來增援。

這些日子裡,廖忠書一直待在青塘衛,一旦哪個城池、鄔堡告急,他就會帶著讀書人,與部隊一同趕去增援,對來犯的青塘人進行‘教化’,將那些冥頑不靈的異族人,送去見孔聖和孟聖。

因為‘教化’得力,廖忠書在青塘衛的邊軍中,傳出了好大的名聲。

秦少游他們在來到了青塘衛的這幾天裡,便已經是從不少人口中,聽到過廖提學的威名了。

邊軍士兵最重好漢,其他的讀書人,在這幫廝殺漢的眼裡,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酸秀才,但廖忠書與他帶來的那些讀書人卻是不同,一個個上馬能夠噴敵殺敵,下馬可以幫著寫家書,深得邊軍士兵的崇敬與喜愛。

秦少游想過要找機會聯絡廖提學,沒曾想朱秀才竟是先他一步,與廖提學取得了聯絡。

至於朱秀才與廖提學認識,並不奇怪。

當初在雙桂村的地洞裡,廖提學與左千戶、張真人以及素全法師,是一起趕過來增援他們的……哦對了,還有三姐夫薛青山,也跟著打了醬油。

不過,能把廖提學說動相助,朱秀才也確實有些本事,不愧為社牛。

感慨這些事情的同時,秦少游也敏銳的注意到了東川侯世子身上一閃而逝的殺意。

聽到這個訊息,居然也能起殺心?

看來,東川侯是真的存在問題,害怕會被我們給查出來啊……

秦少游心頭微動,悄悄的給六姐使了一個眼色。

秦巧兒心領神會,立馬問道:“小侯爺,可是出了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嗎?”

“這個事,還真與你們有些關係。”

東川侯世子這會兒已經冷靜了下來,考慮了一下,還是將事情講了出來。

“我的人告訴我,有幾個赤衣使者,去到了校場路上的大牢提審疑犯,被攔在了大牢外面,雙方起了些爭執。”

秦巧兒臉色一沉:“我們赤衣使者,本就有著提審疑犯之權,何況還是奉旨來查桉的,那些大牢的守衛居然敢加以阻攔?是誰給他們的膽量?”

東川侯世子面色不改,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秦巧兒的話鋒卻是突然一轉,不僅沒有繼續追究,反而還說:“當然,我相信這肯定不是東川侯與小侯爺的意思,定是那些大牢守衛不清楚我們的職權,這才產生了誤會。”

東川侯世子見秦巧兒給了一個臺階,趕緊順著臺階下,點頭說道:“定是如此,那些大牢守衛都是寡見少聞之人,不曾聽說過赤衣使者的聞名……”

然而,東川侯世子沒有想到,秦巧兒給的不是臺階,而是一個坑。

不等他把話講完,秦巧兒便又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請東川侯世子與我們同去校場路上的大牢,提審那幾個涉桉將領吧,順便消除誤會,免得惹出更多、更大的亂子。”

“這……也好。”東川侯世子猶豫了一下,點頭應道。

如果是在見面之前,東川侯世子可能還會想些辦法,拖延秦巧兒等人查桉。

但是現在,他只想讓秦巧兒等人趕緊查完桉子走人,免得真被查出了一些別的事情,對他們更加的不利。

達成了一致後,雙方立刻出了驛站,朝著校場路上的大牢趕去。

途中,東川侯世子還派了手底下的親兵,先行快跑過去,讓大牢的守衛不要輕舉妄動。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尤其是廖提學也在那裡。

秦巧兒也派了一個赤衣使者,去傳達相同的命令。

雖然是演戲,但也要演足了才行。

而在去往大牢的路上,秦少游還找了個機會,向東川侯世子說道:“小侯爺,我得代我的一個朋友,向你道聲感謝。”

東川侯世子聞言一愣,愕然道:“不知你的朋友是何人?為何要向我道謝?”

秦少游說道:“我那個朋友,本是雒城鎮妖司裡面的一個守夜人,幾個月前,你不是給雒城鎮妖司傳了一句話,說看重了幾個人,讓多加關照的嘛?他就是其中之一。”

東川侯世子先是一愣:“還有這樣的事?”

緊接著,又似乎想起了什麼來,表情雖然沒有變化,可是眼神卻閃爍了一下。

若是旁人,定然發現不了,但秦少游的【明目】,卻將這微妙的變化,看的很是清楚。

東川侯世子笑著說:“我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那是我聽人講了他們的英勇事蹟後,心生欽佩,所以跟鎮妖司打了個招呼,沒想到竟是被你的朋友感念於心,看來他也是一個知恩曉義的人,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死了。”

秦少游嘆了一口氣。

“出任務的時候,被妖鬼重創,不治身亡。我聽他的同僚講,他在死的時候,都還忘不了小侯爺的關照,吐著血說自己辜負了你的看重。”

“這真是可惜了啊。”東川侯世子長嘆了一口氣,似乎在為秦少游那個無中生友感到惋惜。

但秦少游透過【明目】、【辯聽】,發現他實則是暗鬆了一口氣。

看來,東川侯世子並不是被當槍使。

他就算沒有參與筏子河畔的那件事,也多少有些關係,要不然,也不會盼著被他‘看重’的人死去。

秦少游沒有點破他,只是說道:“是呀,真的是太可惜了,我那朋友還一直唸叨著,說要感謝你呢。不過無妨,我會找個機會,替他感謝小侯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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