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然跑出去很久,直到確保他們不會看見她,才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想了想,還是給喬天愛發了條訊息。

【他們一起放學。】

雖不想也不願意承認,但她和喬天愛之間也有著某種刻進血緣裡的默契。

不用指名道姓,喬天愛也能秒懂她說的是誰。

她沒有說他們牽著手的事,否則喬天愛一定會質問她為什麼不上去制止。

這位大小姐做事一向不講究邏輯。

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她不能太糊弄了。

發完訊息,喬然才舒了口氣,拐出了校門,消失在錯綜偏僻的小巷子裡。

巷子很窄,路燈因為年久失修早已損壞,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只有遠處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和天上的月亮星星淺淺照亮巷子一隅。

喬然每天就是藉著微弱的天光返回她在月城的住所。

只是今晚應該快下雨了,風很大,天上沒有月亮更沒有星星。

巷子的寬度只能夠兩人並肩而行,連透過一輛腳踏車都很困難。

水泥板路崎嶇不平,有幾處不知怎的少了幾塊磚,陷下去一些暗坑,在這樣黑的夜晚,是潛在的危險。

這裡大多數住戶都已搬走,只有少數釘子戶還留在這裡。

她就是其中之一的住戶。

但她不是因為談不攏拆遷費而成為刁鑽的釘子戶,而是因為迫不得已。

她一個人住在最裡面的一處小破屋子,剛搬來的時候,蜘蛛網遍佈,灰塵厚的能將人都蓋住。

每天深夜兼職結束回來的時候,時常會遇到一兩個醉醺醺的酒鬼,摔倒在路邊不知是死是活。

或是遇到不隔音的牆壁那頭,曖昧的女人叫聲和男人的低喘。

換作平常人,恐怕是一步也不願踏進這裡。

而喬然自始至終面無表情,眼神空洞沒有光,戴著兜帽用外套緊緊裹著自己,像是早已司空見慣。

哪怕有人直直倒在她面前,她也能目不斜視的離開。

同情心,是這個巷子裡最沒用的東西。

巷子裡最體現眾生百態,聚集著這個社會最底層的池中物。

他們尖酸刻薄,身無長處,他們卑躬屈膝,命如螻蟻,他們和她一樣,都有著不平等的遭遇。

這遠比她在鄉下井底之蛙的生活更加艱難。

不過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這是喬家女主人特意安排的,說是“學區房”,離學校近,方便她上下學。

但其中深意,大家心知肚明,誰也沒有戳破。

她不過是喬家的私生女,生來便被所有人拋棄,又怎會奢求會有人真心對她好呢?

既來之,則安之。

她喬然縱然是人人唾棄,也不會輕易尋死。

她要讓那些視她如腌臢之物的人都看著,看著她是如何一步一步翻身。

想要她的骨髓?

想都別想。

她會在成年之前離開。

這是她深埋於心的計劃,甚至不敢寫在紙上。

穿梭在巷子中,今天不用去兼職,天色尚早,鮮有幾扇窗戶亮著燈,隱隱有飯菜的香味傳出來。

更多的是爭吵聲,摔東西的聲音,和孩童的哭鬧聲。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沒有能讓她暫時躲雨的屋簷,她只能裹緊衣服加快腳步。

快走到自己屋子時,手機傳來震動。

不用想都知道是喬天愛的回覆。

喬然掏出手機,擦了擦螢幕上的水珠之後才點開。

【跟上他們,看他們去哪裡。】

喬然站在巷子裡,遠處有幾聲狗吠,四處灌風,吹的她衣襬都掀了起來。

雨滴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睫毛上,視線都起了一層水霧。

原文來自於塔&讀小說~&

單薄的身體像是會隨時被風雨吹散一樣。

對於喬天愛的訊息,她需要第一時間回覆。

這是喬家給她的規矩。

畢竟她的存在,就是為了喬天愛的病。

離自己的屋子還有五分鐘的路程,不能耽擱,她只能先裹著衣服縮到一旁的角落裡。

看著手機螢幕上的訊息,很是無力的耷拉下肩膀。

跟蹤?

她真是一點後果都不考慮。

剛剛她還跟他們撞上了,差點就被認出來,今天肯定是不能繼續跟蹤他們的。

否則她的身份可能都會曝光!

況且她現在就算回去,那兩個人應該也不在學校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找個理由先搪塞過去。

她先給喬天愛發了句“好”,而後裹緊衣服悶頭往家的方向衝。

又轉過幾條巷子,道路越來越逼仄,寬度只能允許一個人透過,直到跑到了最裡面的一處破敗的小屋子前才停下。

屋門搖搖欲墜,被她拿著幾根鐵絲加固在一旁的門框上,外門沒有上鎖。

快速洗了個熱水澡,又將衣服洗掉掛在屋內,做好一切,喬然一看時間,剛好過了一刻鐘。

喬然走到門外,藉著窄小巷子裡呼嘯而過的風雨聲,給喬天愛發了句語音。

“我看到他們在校門口紅綠燈的位置分開了,應該是各自回家了,明天早上我在這裡蹲點,看看會不會遇到他們。”

曾經她看到過他們離開的方向,就是朝著校門口的紅綠燈方向而去。

應該和她說得差不多吧?

喬然心裡有些沒底。

她這樣的謊話很容易就可以戳穿,但喬天愛顯然沒想那麼多。

只回了句讓她明天早上天不亮就去等著,否則要她。

或許是風雨聲讓喬天愛誤以為她是在外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