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江旭咬掉了藏在衣領中的毒藥自盡了。是我的失職,我沒想到他會藏著毒藥……”

汪曼春帶著歉意向張安平彙報。

張安平聞言倒吸冷氣:“這些抵抗份子,太狠了!”

張主任看上去是被抵抗份子的冷酷嚇到了,開始推卸責任道:

“這事和我無關!是你情報處處長,他在你手裡自殺了,這鍋你自己背——你自己想辦法向南田課長解釋去!”

汪曼春畢恭畢敬道:“屬下知道。”

看汪曼春這畢恭畢敬的態度,再環比之前眼睛長在天上的樣子,張安平可能是“良心發現”,難得支招道:“要不,你就說他發現了我們要對他動手,提前吃了毒藥,別說是在刑訊室裡吞毒的。”

汪曼春心裡好笑,這個張安平啊,涉及到賺錢時候,精明的一塌糊塗,但在情報工作這種事上,卻總被手下人忽悠成豬頭了!

“多謝主任教導,屬下知道怎麼做了。”

“記得備幾份禮,以咱們委員會的名義給特高課的那些長官們送過去,他們會照拂的——嘶,這個月的分紅又超支了!接下來你們情報處多抓幾個抵抗份子,我要交差,明白嗎?”

“是!”

“去吧,去吧!我掙點錢容易嘛我!”張安平沒好氣的趕走汪曼春,待汪曼春離開,他那副清澈而愚蠢的樣子消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在嘴角浮現。

對嘛,特務委員會容不得野心家,野心家早死早超生,多好!

中午,張安平帶著司機和保鏢前往了市政府找人。

他要找的不是別人,正是擔任督察處副處長的明樓明大公子。

茶樓。

明樓帶著助手明誠來了,看了眼周圍的陣仗,明誠忍不住暗暗不屑撇嘴,這位爺的排場,不是一般的大啊,前前後後,至少十個保鏢。

明樓對此沒有反應,走到包廂後,示意道:“阿誠,你外面守著,我進去。”

“是。”

明樓隨後推開包廂的門,走入了包廂。

包廂內,張安平正在悠然的喝茶,看到明樓後,笑吟吟道:“明大少爺,坐。”

明樓順勢坐下,但目光卻一直緊緊的盯著張安平。

明樓是在上海區成立之初加入特務處的,而加入的緣由,是為了自保——明家當時攀上的是戴處長的關係,且一直和特務處的高層保持著密切的聯絡。

所以,明樓比陳默群清楚上海特別組組長張世豪的身份。

作為地頭蛇,明樓是親眼目睹了張世豪在36年底近乎孤身進入上海,短短一年半不到的時間中,在上海暗中攪風攪雨的所有行徑。

他本人也是因為張世豪的緣故,從上海區情報處副處長升級到了處長,又因為結盟、背刺吳敬中,成為了聽調不聽宣的上海站副站長——所以,他自認為比所有人都瞭解張世豪。

眼前的這個人,偽政府特務委員會的掌權副主任,叫張安平!

而張世豪,他真正的本名,也叫張安平!

是巧合?

還是……他就是他?!

明樓有九成八的把握,認為此張安平便是彼張安平——作為有心人,作為局外人,作為關心特務委員會的有心人加局外人,他太清楚張安平在特務委員會的所作所為了。

看似不理特工事,但卻生生把特務委員會經營成了養豬場。

這種手段,註定此張便是彼張!

但他不敢賭那0.2成。

張安平這次沒有賣關子,而是道:“明副處長大駕光臨,小弟真是倍感榮幸!只不過我這請明副處長的方式,是不是有點特別?”

這話一出,明樓心中的那0.2直接無了。

很簡單,因為這句話,是他和張安平在青浦班門口見面時候張安平說過的話,只不過當初的原話是:

明副處長大駕光臨,小弟真是倍感榮幸,只不過明副處長這請人的方式,是不是有點特別?

明樓索性接腔道:“特別?我覺得張副主任才有些特別。”

這也是當初見面時候明樓說過的話,只不過把張副組長改成了張副主任——兩個LYB,時隔十七個月,當初見面時候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都記著!!

“確實特別,畢竟,優秀的人在哪,都是鶴立雞群。”張安平一語雙關。

這既是說他,也是說明樓。

“張副主任,咱們分屬不同的系統,聊聊私誼沒問題,但這麼吹捧,我擔心張副主任等下得拿出明樓承受不起的難題!”明樓才不上當,同樣以一語雙關的方式回應。

張安平輕笑,道:“明副主任,別急嘛!你難道沒聽到風聲嗎?南田長官有意調你進特務委員會!”

明樓聞言立刻在心裡暗罵起來。

就知道張安平這孫子有好事不會找他!

而他之所以暗罵,原因很簡單,因為此時的特務委員會,多了一名副主任,他的名字叫陳默群!

明樓是上海區、上海站時候,要麼以代號示人,要麼以假名示人,只有寥寥幾人知道他的情況,而陳默群,恰恰就是這寥寥幾人之一。

雖然陳默群不知道他的真名,但見了面,以陳默群這種老特工的如炬的目光,怎麼可能矇混過去?

這也是明樓一直髮愁的問題。

最好的辦法無疑是讓陳默群閉嘴,但陳默群太謹慎了,到現在他的人都沒追查到陳默群的住址,刺殺的難度太大了!

雖然心裡罵著張安平,但明樓卻穩如老狗,道:“張主任說這個,莫不是想讓我進入以後,和張主任站一條陣線?我可是聽說張主任對權利特務委員會的權利不感興趣!可張主任這番相邀,分明就是想讓我和陳主任鬥,張主任好穩坐居中啊!”

翻譯過來:

張組長說這個,是想讓我進去以後幫你?你丫想讓制衡陳默群?但你覺得我怎麼制衡?

張安平好笑道:

“汪曼春處長對他的師哥可是念念不忘,對了,汪處長今早還抓了一名隱匿在情報處的共黨,可惜下手太晚,這名喚做江旭的共諜吃了毒藥死了。”

“這件事汪處長是吃了點虧,不過她已經抓到了王家這條大魚,相信之後還能有不小的收穫,明副處長,你這未婚妻家裡通共,恐怕她也難逃責任!”

這話在明樓的耳中就是傳遞情報和資訊了。

張安平特意點明瞭江旭、未婚妻,等於說:

汪曼春這娘們,為了她的師哥,幹掉了男朋友江旭,現在又會用通共的嫌疑把你的未婚妻拿下。

明樓微微感嘆道:“曼春長大了啊!”

“是啊,汪小姐長大了,再也不是過去的那個汪小姐了——”張安平跟著感慨汪小姐已經是漢奸的事實,隨後話鋒一轉,道:

“明副處長,汪處長這次的行動有些冒失,讓共諜沒開口就服毒自盡了,我呢已經嚴肅的批評她了,不過日本人那邊不好過,你和汪處長青梅竹馬,理應幫幫她!”

幫她?

這分明是張安平給明樓下任務!

按理說明樓不會接——之前就說過,分屬不同系統嘛!

但張安平給出了明樓必須接的理由:

陳默群!

所以,明樓只好咬牙切齒問:

“張主任,您覺得我該怎麼幫?”

“我有一條關於共黨分子的線索,江旭此人,就應該是這條線上的共黨!汪處長若是想贖罪,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順藤摸瓜,抓了這條線上的共黨!”

江旭不是共黨。

張安平知道,明樓也知道!

但張安平給出的這條線,未必就不是共黨——這一點明樓很清楚!

張世豪此人,對組織惡意滿滿,說不得就是想借刀殺人!

中共地下黨黨員明樓不動聲色道:“既然是共黨的線索,那自然有用,還請張主任指教。”

“詹震山!此人便是江旭背後的共黨,且此人在青幫中是出了名的抗日份子,明副處長,我覺得你應該教教汪處長,拿下此人!”

詹震山?

明樓聞言神色不禁一動。

詹震山在青幫中是出了名的抗日份子,這點還真沒錯,且因為他手下八大金剛被日本人所害(張安平乾的),還引發了上海站和特別組煽動的對日特工體系的暗殺潮。

張世豪借自己之手,讓汪曼春對詹震山下手,意欲何為?

他完全可以自己透過汪曼春來達到目的!

除非……他是在試探我?

想到這個可能,明樓心中警鈴大作,立刻道:“張主任,這事如果是真的,在下自當提醒曼春,但如果張主任這是……別有所圖呢?”

“信或者不信,全憑明副處長決定。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睡覺了,希望明副處長能在兩天內,給我一個答覆。”

說罷,張安平留下一份檔案後便起身離開。

明樓拿著檔案看著張安平離開的背影,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明誠在不久後進來,看明樓在深思,便低聲問:

“大哥,張安平這是……”

明樓擺擺手,隨後在明誠耳邊輕語:

“安排一下,我要見大、大姐。”

明樓自然不是結巴,“大、大姐”指的不是大姐明鏡,而是錢大姐!

他要透過錢大姐來判斷詹震山的身份——如果此人是自己同志,那自己就得想辦法好好應對這個試探了。

如果此人不是自己的同志,那他會是什麼人?

全民抗戰之際,分得清輕重的張世豪,不會平白無故的對一個抗日份子下手的,且還是透過汪曼春——那此人的身份就值得回味了!

對詹震山下手,自然是張安平和錢大姐早就商議好的事——詹震山此人名為抗日份子,實為日諜,這種人就是奔著坑抗日誌士去的,既然川島芳子要暗中算計,那便先透過汪曼春的手,把日本人的這張王炸引爆!

引爆的詹震山,可就沒多少威脅了!

而日本人面對這個虧,卻鐵定只能暗暗吃下。

南田和張安平打交道這麼久了,現在已經成長為副其實的甩鍋專家,一旦詹震山的身份暴露,她絕對會甩鍋川島芳子。

這便是來自張安平的問候: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

事情目前的發展和張安平設想的劇本一樣。

明樓找上了錢大姐,將和張安平的事統統告訴了錢大姐,並詢問詹震山是否是自己人。

錢大姐參與了張安平的佈局,自然知道該怎麼說,因為王潔穎已經被汪曼春視為了眼中刺,錢大姐便“建議”:

這份情報是王潔穎提供,目的就是為了以詹震山交換被抓的老王。

而王家在老王被放出後就會舉家撤離。

這麼做,其實很容易將明樓陷入危險境地。

原因很簡單,放走自曝身份的王潔穎,明樓哪怕不是共黨,都得被懷疑通共。

但真正制定這份計劃的張安平,卻卡了一個“BUG”:

抓詹震山的是汪曼春!

汪曼春的智商沒得說,但如果涉及到明樓,她的智商鐵定會變成負數。

到時候,汪曼春只會說:

王潔穎這個狐狸精,居然利用了師哥!

然後,她就會在日本人面前,將鍋甩到江旭身上。

這件事就會變成:

共黨分子江旭,臨死前利用了情報處。

汪曼春肯定會受到處罰,但她一定很樂意用這樣的處罰換來師哥的“真心”!

錢大姐和明樓兩人商議了一番後,“制定”了這樣的一份計劃,可能是因為明樓面對的是錢大姐的緣故,全程都沒注意到錢大姐一直在引導他“制定”這份計劃。

以至於最後將計劃制定好以後,他本能的認為這都是自己想出來的,錢大姐只是幫他提了些意見——不是明樓太蠢,而是臥底對上線的信任往往是無條件百分百的,沒有防備,又豈會發現自己被引導?

錢大姐對此只能再度嘆息:

給一群頂級臥底當上線,太不容易了!

……

有了計劃,明樓自然是要按照計劃行事。

他找上汪曼春,坦言了王潔穎是地下黨的事實,並說王潔穎願意供出上線,只求汪曼春能放了老王——她將和王家從上海消失。

汪曼春一聽就失智了,師哥的未婚妻離開,太好了!

她二話不說就放了老王,隨後便帶隊出擊,準備伏擊詹震山。

這件事做得異常隱秘,特務委員會基本無人察覺,為了保密,汪曼春甚至只動用了自己的心腹。

……

但這件事卻盡收張安平的眼簾。

不過張安平沒有任何干預,而是冷眼旁觀。

此時的他,正以張世豪的身份和陳默群會面——剛剛才和張安平主任打過招呼告別的陳默群,面對自稱等了三個小時的張世豪,壓根就沒有將二張聯絡到一起。

“兩件事,晚上川島就要槍決慄山英樹了,位置就在城西。她派我帶人蹲守屍體,打算從可能出現的斂屍人身上順藤摸瓜。”陳默群簡單的說完第一件事後,鄭重道:

“第二件事是我的猜想,不過估計七八不離十(要不改成九十不離十一?)。”

他沒有賣關子,直接道:

“特一區可能被揪到尾巴了。”

張安平聞言,神色不變,淡定道:“預料之中的事。”

陳默群有些失望,他還等著張安平追問呢。

徐百川在陳默群看來,就是一菜逼,這種人趕緊滾蛋——然後他才有機會執掌特一區,重回權利中樞!

看張安平沒有追問的意思,他起身就要離開,張安平卻道:

“晚上……當心點。”

晚上?

晚上便是槍決慄山英樹!

陳默群吃驚的望向張安平:“你想救人?瘋了嗎!”

陳默群認為這是敵後,哪能做這種招搖的事啊!

這分明是瘋了!

張安平笑了笑,道:“總得做點什麼,要不然,誰還願意為黨國賣命?”

一貫冷靜的陳默群怒道:“張世豪,你瘋了!你知道出問題的代價嗎?”

張安平笑道:“你對我們在上海的力量一無所知!放心吧,我會親自指揮,你想辦法在你的車上準備一個不起眼的識別標識,到時候我會照顧一下。”

陳默群只感牙疼。

瘋了,這是要在路上動手?

他整理了下思緒,道:

“川島芳子確實沒想過這茬,劫人有一定的成功率,可被拖住的話,後果很嚴重!撤退準備沒問題吧?”

張安平再次強調:“不會有問題的。不要漏出破綻,我可不想因為這件事牽連到你。”

陳默群心中還是不安,總覺得張安平這般做,太託大了!

——

抱歉,這兩天不知道咋回事,總是軟綿綿的,想兩更卻硬不起來,前幾天哪怕是睡兩三個小時或者一宿不睡都不累,現在卻軟綿綿的,幹啥都沒精神。

爭取明天爆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