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分開之後的這兩年時間裡,俞晚寧設想過無數次今後重逢的場景。

在她的想象裡,少年的形象還跟以前一樣,明朗張揚,又總是帶著一股拿人的冷傲氣質,笑起來又痞又拽,但是面對她的時候,還是會露出難得一見的柔情。

那些場景想象得多了,就連季節、天氣、往來的路人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都變得很具體。但是唯獨想見的那個人,卻想不出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他會一直記恨她的不辭而別嗎?

或許早已把她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了吧。

每次想象到了最後,她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後來的每年春節,她跟著俞偉回到津市探訪親友,又走過了很多以前走過的路,但是也沒有遇到過那個人。

這個世界那麼大,想見一個人其實並不容易。所以最後他們到底是翻臉還是和解,俞晚寧也覺得不重要了。

沒想到時隔兩年,她都已經快記不清當時自己說的那些混賬話,忘記自己對他做過的殘忍事,這個人卻又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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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僵滯在教室門口。

那助人為樂的男生一瞬也沒弄懂這是什麼情況,笑容有些僵在臉上,不太確定地問,

“同學?還一起走嗎?”

俞晚寧還沒說話,陸京珩攥緊她的手腕,冷冰冰地說,

“不用勞煩,她有人送了。”

俞晚寧:“...”

那位男生一看,這兩人顯然的認識的,於是識趣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教室外頭的走廊,瞬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俞晚寧的手腕被他攥得很緊,白皙細嫩的肌膚立刻就紅了一圈,可是他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甚至她一有掙扎的跡象,他就立刻握得更緊。

他像是變化了很多,又像是哪裡都沒變。

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但以前他從來不會把這一面用來對待她。

他一言不發,攥著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既強勢又霸道。

俞晚寧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一面,一下子被他的忽然出現驚得有些腦子空白,整個人被他半拖半拽著,直到快走到物理學院門口的臺階,才回過神使勁地掙扎了起來,

“你...等下,你先放手!”

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心臟騰騰騰地跳得很快。

她設想過的那麼多個重逢的場景,唯獨沒有這樣尷尬的一幕。

陸京珩把她拽到樓道口,勐地抵在了後面堅硬的牆上。

他的臉色陰沉得厲害,面龐線條鋒利硬朗。眸色比這雨夜還要深一些。

高大的身影籠罩過來的時候,俞晚寧聞見了他身上冷冽的薄荷味,像是連線他們為數不多回憶的一絲細線,她居然從這熟悉的味道里,品嚐到了似水流年。

已經兩年了啊。

她一瞬眼眶發紅,心尖像是被蟲蟻輕噬,密密麻麻地疼。

陸京珩扣著她的手腕,臉被牆面的光影分割而半陷黑暗,眼睫掃下來的時候,情緒也被攏藏在他狹長又冷冽的眼尾裡。

他舔了舔後槽牙,氣急反笑道,

“兩年未見,勾搭人的本事見長了?”

俞晚寧被他這麼一譴責,立刻下意識地解釋,

“你胡說什麼?我跟那人根本不認識!”

然而她忘記了,他們已經分手兩年了。

兩年後的現在,她無論身邊有人沒人,似乎都沒必要再跟他解釋。

俞晚寧這麼一想,就又在他手裡掙扎了起來,想擺脫他的束縛。

然而她剛剛一有動作,就又被他重新重重地抵在了牆壁上。

肩胛骨撞在堅硬冰冷的牆面,她發出嘶地一聲倒吸冷氣聲,可是陸京珩不為所動,依然鉗制著她的手腕,聲音涼薄而嘲諷,

“周晶晶?那這個名字怎麼解釋?”

俞晚寧啊了一聲,正要說話,就被他冷笑著打斷,

“怎麼?為了躲我還改名換姓了?”

俞晚寧:“...”

她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老實地說,

“那是我的室友,我答應替她點名簽到。”

陸京珩的眸光似乎很輕地閃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俞晚寧覺得他束縛著她的力道好像鬆懈了一些,原本緊繃著的肌肉線條也明顯緩和下來。

他的目光掃過她的小臉,像是想把她的所有微表情都收進眼裡。

明明他的眼神犀利又嘲諷,可是俞晚寧莫名地,從他的臉上看出了那麼一絲卷戀和懷念。

會有卷戀和懷念這種東西嗎?

俞晚寧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諷刺。

當初自己說走就走,留給他的全是殘忍。現在居然妄想他對自己還存有卷戀和懷念。

然而最後他沒再說什麼,鬆開了手退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連綿的雨幕中。

俞晚寧呆滯在原地好久,他離開的背影被雨夜的水汽朦朧,她還沒能從重逢的震驚中走出來。

她後知後覺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否則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他?

然而等她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走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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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階似乎也很喜歡這樣雨中重逢的場景,綿綿細雨溼漉漉地下個不停。

俞晚寧被雨水沾溼了全身,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簡直像一隻剛從水裡撈出來的落湯雞。

許恬晚上沒課正在宿舍上網,回過頭見她這副模樣進來嚇了一跳,疑惑不解地問,

“外面下雨了?你怎麼不讓我去送把傘呢?”

俞晚寧抱住了自己溼透的肩頭,雨水滲入了髮絲,又滴落下來。

她哆哆嗦嗦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鼻尖泛紅,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才沙啞地說,

“沒...沒事,我喝點熱水就好了。”

許恬覺得有些奇怪。

認識俞晚寧兩年來,她印象中這個姑娘是個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很愛惜自己的一個人。

平時宿舍裡作息最規律的就是她,每天晚上十點早早地就上床準備睡覺,吃飯也很講究,不碰任何油膩的東西,甚至不吃肉。

今天這是怎麼了?

俞晚寧整個人失魂落魄,連話都說不出一句。

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他啊...真的不是做夢嗎?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不成她這是思念成疾出現了幻覺?

這也太可怕了吧!

她渾身顫抖著,已經自覺地把自己代入寡人有疾的狀態了。

許恬去陽臺幫她把毛巾收了進來遞給她,不解地問,

“今天是怎麼了?”

俞晚寧搖了搖頭,還沒說話,宿舍門又砰地一聲被推開,周晶晶一臉春光明媚地走了進來,一看就是戀愛中的女人。

她臉上妝容的妝容連半點雨水都沒有淋到,依然精緻明媚。一看見俞晚寧渾身溼透還發著抖,立刻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回事?”

俞晚寧:“...外面下雨了。”

周晶晶翻了個白眼,快速走了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

“我知道外面下雨了。你就不能帶把傘嗎?...還好沒發燒!”

俞晚寧吸熘了一下鼻子,有些艱澀地說,

“...忘...忘記帶了。”

周晶晶搖了搖頭感嘆道,

“那你就不能讓許恬給你送一下麼?話說回來,現在認識到有一個男朋友的重要性了吧?至少下雨了人家能給你送個傘。”

俞晚寧:“...”

這麼一說男朋友的作用還真是大!

可是她這會兒顧不上跟她討論男朋友的功能,那個人穿過了歲月和流年走到她跟前,連一句話都不需要多說,就已經把她的理智都給燒燬了。

俞晚寧一直以為,兩年的時間已經足夠放下一個人。然而當她再次遇到陸京珩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放下過。

那個記憶裡的少年鮮活張揚,走到哪裡都會發光。

而當那個發光的少年從回憶中走到了現實的時候,她依舊難掩心動。

俞晚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拿著毛巾茫然地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心思依然像是被那人勾了去。

“寧寶?寧寶?”

周晶晶和許恬不知道聊到了什麼,忽然轉過頭來喊她。

俞晚寧回過神,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什麼?”

周晶晶的興致很高漲,手舞足蹈地跟她解釋道,

“我聽我男朋友說,他們班上來了個交換生,可帥了。”

俞晚寧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並不是太感興趣。

然而周晶晶卻不依不饒,十分熱情地湊了過來,八卦又好奇地問,

“聽說他也選了今晚這門課,你見到沒有?”

俞晚寧搖了搖頭。

她今天去得早坐在前排,根本沒有留意其他人。

況且能有多帥啊?有陸京珩帥嗎?要是有的話,她應該也會注意到吧...

許恬低笑了一聲,湊過來攬過她的肩頭說,

“我們寧寶情竇未開呢,估計擺個帥哥在她面前都無動於衷。”

俞晚寧:“...”

她想說其實她開過了。她也曾經刻骨銘心地喜歡過一個人。

周晶晶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翻什麼,過了一會兒驚喜地尖叫了一聲,

“快看!有人把那帥鍋的照片發到物院bbs上了!”

許恬好奇地湊了過去看她的手機,立刻也瞪大了眼睛,痴迷地感嘆了一句,

“艹!可以啊!物院居然有這種極品!”

周晶晶劃拉了幾下手機,往下翻了翻,下面還有好幾張照片,其中就有今晚公選課上拍到的。

周晶晶:“今天公選課女生很多嗎?這麼快就有新出爐的照片了?”

許恬:“也不一定是女生拍的吧?美好的事物是可以超越性別的。”

周晶晶咦了一聲,有些難以言喻地說,

“男生拍男生?該不會是想基他吧?!”

許恬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很正常啊,帥哥一般都有男朋友的!”

俞晚寧:“...”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室友啊?!

是上天派來教壞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