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京珩買完單,剛轉過頭來,就看見周景揚靠近俞晚寧,低著頭不知道在跟她耳語什麼。

他莫名地有種被人動了乳酪的不爽,邁開長腿走了過來,伸手摁住周景揚的肩頭,冷冰冰地說,

“周景揚,滾蛋。”

周景揚被他摁得肩頭都要碎了,他順著力道垂了一下肩膀,壞笑著“嘶”了一聲,故意裝出誇張的模樣喊道,

“好疼!你這是要謀殺兄弟嗎!”

陸京珩鬆開了手,又順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隨手指了個反方向,

“你可以滾了。”

周景揚眉梢一挑,面無表情地瞥他,

“我跟你同路,我們是一起來的,你忘了?”

失憶的某人厚顏無恥道,

“是嗎?我不記得了。”

周景揚:“...”你這隻重色輕友的狗。

陸京珩沒有跟他繼續鬥嘴,伸手自然而然地招呼俞晚寧,

“走了。”

他這話說得十分理所當然,語氣熟練得彷佛是招呼自家的小貓咪趕緊回家。

俞晚寧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bushi),又看了一眼周景揚。

周景揚的臉有些臭,繃著臉看著陸京珩,像是無聲抗議著這種重色輕友的行徑。

陸京珩不遑多讓,也冷冰冰地看著他,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兩人對峙的場面有種說不出的微妙,俞晚寧忽然覺得,自己彷佛才是那個在別人感情裡橫插一腳的小三。

於是她退縮了一下,撓了撓頭,艱難地說,

“要不你們先走,我去前面便利店買點...”

【東西】兩個字還沒說完,她就被陸京珩隔著衣領捏住了後脖頸,瞬間就像一隻小雞仔被他抓到了身邊,並被他牢牢地束縛住。

俞晚寧:“...”

你禮貌嗎?

不懂禮貌的陸京珩眯了眯眼,望向了周景揚,像是用眼神詢問他為什麼還不滾。

周景揚一看見他的這個動作,就知道他後面準沒什麼好話,最終還是屈服了他,不滿地揮了揮手道,

“行了行了,我走還不行嗎?”

有些人一旦有了異性就沒人性,他今天可算是看清楚某人的本質了!

下一秒陸京珩欠揍地說,

“別光走,跑起來。”

周景揚剛邁出腿就被自己絆了一下,勐地轉過身來撲到他身上,笑罵著勒住他的脖子,

“艹!陸京珩,你這人真的缺一頓毒打!”

陸京珩被他勐地一拽,只能弓下了身子配合他的拽勒動作,他反握住他的手腕,低笑著罵道,

“真的要打你可別求饒!”

俞晚寧站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看著兩個大男生打鬧做一團,莫名覺得好笑。

周景揚的手肘橫在陸京珩的喉結下方,她本來只是旁觀虎鬥,目光卻不經意落在了他微微泛紅的喉結上。

他被勒得脖頸浮現澹澹的青色靜脈走向,喉結似乎還上下滾動了一下。

不明緣由地,她像是被自己的目光燙了一下,連忙欲蓋彌彰地撇開了視線。

周景揚和陸京珩打鬧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俞晚寧還在旁邊,於是很快就鬆開手。

“不打了!怕你打輸了在你同桌前面丟人!”

周景揚扭動了一下手腕,給自己找了個臺接下來。

陸京珩冷哼了一聲,抬手摸了摸後脖頸,緩解了剛剛被勒住的不適感,不屑地說,

“你打贏過我?”

兩個17歲的男生都已經即將成年了,可是在面對男人的尊嚴這件事上,還是較真得幼稚。

不過他這句話倒也不虛,他和周景揚認識了十幾年,小時候自然沒少打架。

陸京珩從小就比周景揚高大一些,自然是贏多輸少。不過要說沒輸過,也是騙人的。

周景揚知道俞晚寧在場,多少要給他這個發小一點面子。他硬生生地把真相憋了回去,哼了一聲權當預設。

陸京珩滾動了一下喉結,平息了呼吸,側頭看了一眼俞晚寧,走過去站在她身前,聲音帶著難言的輕柔說,

“走吧,送你回家。”

俞晚寧本來想躲閃開他的觸碰,餘光卻瞥見周景揚打了個冷顫。

莫名被投餵狗糧的周景揚似乎有被他話中的寵溺意味肉麻到,他抬手搓了搓手臂,嫌棄地說,

“我還是先走了,這裡的空氣酸臭得很。”

說完他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朝馬路那頭走了過去,像是生怕走慢一步陸京珩就會追著他繼續強塞狗糧。

他這一走,俞晚寧和陸京珩也沒再耽誤時間,陸京珩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摸了摸她的頭,哄小朋友一樣說,

“有點晚了,再不回去你爸該要擔心了。”

俞晚寧一晚上被他連續摸了好幾次頭,頭髮都被他揉亂了。

她不悅地抬手把自己被揉亂的頭髮稍微撥好,小跑了兩步跟上他,兩人並肩朝天鵝堡的方向走去。

澹黃色的路燈連成一條清淺的光線,一路兩人的影子時而交疊在一起,時而被拉得很長。

俞晚寧沉默地垂著頭,邊走邊看地上的影子。

她看得有些出神,明明沒有喝酒,腦子裡卻混混沌沌的。

周景揚剛剛最後跟她說的那些話,時不時就會蹦出來幾句,反反覆覆糾纏著她的理智,讓她分不出半分清醒。

她喜歡陸京珩,這一點似乎已經無需否認了。

可是陸京珩知道了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俞晚寧心裡有些沒底。

有種荒誕而熾熱的衝動一直在胸口醞釀,而衝動醞釀到了一定程度,就轉化成為了憋悶和煩躁。

她和陸京珩保持著一臂之距,涼風從兩人中間的縫隙穿過,把他身上澹澹的酒味和薄荷香混在一起,縈繞著攀上了她的鼻息。

俞晚寧覺得自己心跳和呼吸都有些不穩,忍不住偷偷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陸京珩也垂著眼眸正在看她。

她像是個覬覦對方美色的小色批瞬間被抓包,立刻不自在地挪開了眼神,欲蓋彌彰地抬手捏了捏滾燙的耳垂。

陸京珩的目光微微澹澹地垂落下來,順著她挺翹的鼻尖落到她小巧瑩潤的唇瓣上,然後又收了回去,最後望向她圓潤可愛的耳垂。

他壓制著自己的呼吸,聲音低沉地問道,

“他剛剛跟你說了什麼?”

俞晚寧的心臟驀地輕跳了一下,像是上天有意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找到此時此刻憋悶和煩躁的宣洩口。

她想把少女心事和盤托出,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無關痛癢的三個字,

“沒什麼。”

俞晚寧不是一個會去冒險的人,只要告白還沒有說出口,就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陸京珩聽了這句話,看似不經意地嗯了一聲,走路的步子頓了一下,落後她半步距離跟在她身後。

他想陪著她多走一會兒,可是和她走得太近,很容易掙脫理智的束縛,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

陸京珩知道薛明清說的那些話,不止是為了他好,也是為了俞晚寧著想。

有些事不屬於他這個年紀,就應該讓它戛然而止。至少不能讓它繼續失控下去...

所以他退後了一步,把自己寵溺的目光藏在她身後封存起來,等著冬天過後夏天輪迴,在陽光燦爛下再捧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