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聞言,立馬轉身準備去找薛永志。

誰知還沒走就被顧守元叫了回來。

“亮聲,你不要去,讓那個……”

徐鶴趕緊道:“歐陽俊,學生府學的同窗!”

顧守元點了點頭對歐陽俊道:“歐陽士子,你跟龍虎衛的人去一趟,你不要出面,躲在隔壁聽龍虎衛的人審問狀元樓中的所有人,不得遺漏一人,聽到熟悉的聲音,叫那薛永志立刻把人拿了帶過來!”

歐陽俊人生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事,心中既有膽怯也有興奮,連忙一躬身道:“主考大人,若是沒有呢?”

顧守元道:“你叫龍虎衛的人把你護送來貢院,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敢不敢在貢院動手!”

顧守元的處理還是很照顧徐鶴與歐陽俊的。

一是保證了他們的安全,二是讓歐陽俊辨認聲音時躲在幕後,將來也不會傳出對他不利的話來。

徐鶴聽完後立馬轉頭去找薛永志。

薛永志被徐鶴拉到一邊,說了經過。

一聽今年鄉試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也被嚇了一跳,又聽說主考大人命他抓捕嫌犯,臉上立馬興奮起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戲文裡的情節。

徐鶴道:“小侯爺,你去跟主考大人和提調官王大人打個招呼,立刻就去辦吧!”

薛永志點了點頭,走到顧王二人身邊,顧守元又是耳提面命一番,這才放他走。

十幾騎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帶著歐陽俊一起,調兵圍樓去了。

處理完一切,顧守元明顯放鬆了一些。

他領著王良臣和徐鶴朝貢院大門處走去。

剛到門口,守門的軍士看到主考大人來了,連忙開啟大門,準備迎接他們進入,只是看到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瀾衫士子,心中不由疑惑。

顧守元鐵青著臉問道:“現在已經進去多少人了?”

守門的軍士拿過門邊桌上的冊子一邊翻一邊回道:“回稟主考大人,軍士一萬兩千人已在內牆外駐紮等候進院,同考官十四人已到八人,監視官都已經進院,印卷官、受卷官、收掌試卷官、彌封官皆到。”

“謄錄官已到一人,未到一人。”

“對讀官已到二人,還有二人未到!”

“其餘尋綽、監門、搜檢、供給全到了!”

“內簾吏員已到二百七十三人,還有一百一十人未至!”

應天府鄉試,動輒參加人數破萬,因為一人一間號子,而且每個號子都有專人盯守。並非像有的影視劇上,一條過道才有一人。

那樣的話,作弊之人估計要氾濫成災。

故而每年鄉試,朝廷都會從周圍衛所調集軍士前往金陵貢院。

這些軍士按照籍貫對應號子,祖上三代有跟考生祖上三代呆過同樣地方的,一律替換。

所以,鄉試之前,這些人會在衛所軍官的帶領下,先在貢院內外牆之間的區域駐紮,但不允許入貢院號子區,以防情弊。

那軍士彙報完後,本以為主考和提調官就要進門。

正準備轉身開門,誰知顧守元道:“去,搬十幾張長凳來!”

軍士傻了,這是怎麼了?今天不是鎖院嗎?主考和提調怎麼都不進貢院,反而在外面耗上了。

顧守元自不必跟他解釋,在凳子搬來後,三人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專等即將襲面而來的狂風驟雨。

不一會兒,一輛輛馬車從金陵城中各個角落踏著夜色朝貢院彙集。

第一個趕到貢院門口的是南京國子監祭酒劉昊,他是福建閩縣人,國朝治《易》的大家。

剛到貢院門口,看見顧守元便打了個哈欠笑道:“明善,這都什麼時辰了,你不進去等著鎖院,難道還叫老夫過來給你壯壯行?”

都說南京的官兒是來養老的,就聽這位的話,還真沒冤枉他們,鄉試鎖院在即,主考卻大半夜地把人叫來,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顧守元也被此公的大條搞得很無語,但他不動聲色笑道:“文大公,請坐下休息休息!”

劉昊這時才狐疑道:“什麼事啊?老夫家裡還有事呢!”

顧守元微微一笑道:“不急,等南京的各位部堂大人到後,我再一併說了。”

劉昊估計意識到事情不好,想走,心裡又好奇,便在徐鶴不遠的地方忐忑坐下。

當他看見徐鶴時,也有些好奇,一個瀾衫生員,怎麼在鎖院時,跑到貢院來了,而且還是跟著顧守元、王良臣一起來的。

“你是何人?這都快鎖院了,你個生員跑到這作甚?”

徐鶴在夜色中呲著白牙笑道:“劉大人,漕運總兵毛褘年前找過您,請您幫忙安排一位姓吳計程車子入監……”

劉昊聞言笑道:“哦,我有印象,你是吳德操?”

“不,我不是!”

“……”

說話間,南京六部的頭頭們漸漸全都到齊了。

這些人中有的神色不耐,有的無所吊謂,有的哈欠連天,還有的乾脆坐在凳子上,也不問出了什麼事,自顧自拍著大腿哼著曲兒,一副人間清醒的樣子。

顧守元看到這一幕心中也很無奈,不過見到人齊了,他起身面對眾人道:“貢院即將落鎖,三天後就是今年的南直隸鄉試!”

說到這,他抱拳朝北方拱手道:“蒙皇帝陛下信重,委我為此次南直鄉試的大主考!”

一眾南京官員聽到這話,立馬馬屁奉上。

他們都是些投閒置散的官員,別看品級比顧守元高得多,但政治前途跟人家壓根沒得比,聽到這話那也只有羨慕的份兒了。

可顧守元話鋒一轉,對眾人道:“可是我辜負了皇上的恩典,就在剛剛,我得知此次鄉試的四書題被人洩露,故而特請諸位前來商議!”

一眾官員聽說洩題,臉上那種輕鬆的神情一下子沒了。

其中幾個人轉頭就要走,嘴裡各種理由都有,就差隔壁鄰居的貓跟狗談戀愛了。

顧守元也不攔著,他笑眯眯地看向眾人。

那些要走的官員走了一半卻停下腳步折返回來道:“明善,你這是要害我們啊!”

幹到這位置的大佬,遇到鄉試這種大事,誰家沒有點親朋好友請託?

那些人倒也不是叫他們幫忙舞弊,但這年月,鄉黨、同僚、同年、座師的關係網複雜的很,一到大考,這些大佬的府中肯定有參考計程車子入住。

這時候若是走了,顧守元也不用參他們,只要在給皇帝的奏本中列舉到場之人,別的人都到了,那你沒到,或者半途走了,那你是不是嫌疑最大?

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