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忠義壓力大點,好歹上面有個老師扛著,關鍵時候可以“坑”老師一把。

但張安平的壓力只能自己扛,因為他的身後,除了特別組的兩百多名成員外,還有別動隊的五百多人、還有地下黨。

說到地下黨,他自然得向錢大姐彙報下自己目前的情況。

但他還沒來得及找錢大姐,就被堵門了。

曾墨怡開門後,看到外面的人後,頓時愣在了原地:

“處——表舅?”

沒錯,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理論上應該在武漢的戴處長。

戴處長的心情很好,看到瞠目結舌的曾墨怡後,笑吟吟道:

“不請我進去?”

“進、進進,您請進!”曾墨怡有些結巴。

戴處長不以為意,看到曾墨怡想喊張安平後,擺擺手制止。

但下一秒,張安平便邊嘟囔邊掀開了門簾:“又是誰……啊?表舅?!”

這自然是裝的,戴處長和曾墨怡說話時候,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身為掛逼的某人聽到了,他是擔心曾墨怡露出破綻才故意出現的。

他腦海中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確實將姑娘保護的太好了。

張安平趕緊請戴處長進來,不等戴處長坐下,便抱怨問道:“您怎麼能親自來?日本人要是知道……”

戴處長心裡感動,但嘴上卻不饒人道:“我幹這一行的時候,你還尿過床!”

曾墨怡聞言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張安平直接臉黑,有種我想趕你走的態度,惹得戴處長哈哈的笑出聲來。

一句話讓外甥抬不起頭後,戴處長笑眯眯道:“這一次做的不錯,我都不敢相信你們能做出這種成績!”

在撤離上海前,因為張安平還在監禁,他特意交代徐百川和鄭耀先,要破壞日本人恢復上海秩序的行為。

但更多的希望他寄託在工商界身上了,希望工商界的“朋友”能延緩日本人恢復上海秩序的時間。

12月初,大道政府成立,上海區刺殺漢奸,又大鬧市政府成立儀式,這件事幹的非常漂亮,比工商界人士的成果更秀。

戴處長原以為這是最高光時刻,沒想到那才是開始——元旦前夕的大動靜,簡直驚呆了戴處長。

重創特務委員會、血洗大道政府、刺殺南本實隆、殺掉了漢名金碧成的漢奸雲嶽……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對比黨務處一個上海室近乎集體變節的事,特務處簡直秀到爆炸了!

甚至強到不真實啊!

戴處長生怕這件事另有隱情,都沒敢去侍從室領“獎”,急匆匆的先來上海調查。

結果,到上海後查都不用查,從日本人發瘋的表現就能看出這件事的真實性,再加上特一區和上海站為安全起見撤離的撤離、靜默的靜默,所以他便直接來張安平這裡了。

面對表舅的誇獎,張安平自然要滿臉的得意,然後又一副矯情之狀:

“小打小鬧,小打小鬧,處座不要吃驚,不要太吃驚。”

戴處長笑罵: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張安平笑了起來,道:“沒辦法,驚人戰績傍身,不囂張點對不起這份功勞。”

戴處長擺擺手:“行了,別吹了,損失如何?”

張安平正色道:“硬實力沒多大損失,軟實力損失比較大。”

“硬實力?軟實力?”

“硬實力自然是上海區所屬的成員,這一次大動作,成員基本沒有戰損。軟實力我指的是各種據點、安全屋和掩護身份,這方面損失頗大,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支撐不起類似的行動了。”

戴處長聞言失望。

他知道張安平說的是實話,但來之前,他其實很期待上海區還能再搞出幾次這樣的大動作來。

“是我貪心了——不過針對漢奸的刺殺不能停,要是有漢奸名氣大,馬上就組織刺殺,即便殺不了,也要讓其惶惶不可終日!”

“是!”

“對了,我之前查閱特務委員會的成員名單,發現有個副主任和你重名——不會是你吧?”

戴處長好奇的看著張安平。

張安平訕笑道:“表舅,您可真是慧眼如炬啊!”

“怎麼回事?你怎麼成副主任?難怪你能搞這麼大動靜!”

張安平叫屈道:“我搞這麼大的動靜,還真和這個頭銜無關。”

說著他便解釋了自己因為偽裝成貪生怕死之輩,被雲嶽請來當佛像的緣由,順便解釋了許忠義的情況,又將現在的“升職加薪”的情況彙報。

戴處長聞言呆滯。

“你學生成上海特務委員會主任了?你成特務委員會掌權的副主任了?”

這結果實在是秀瞎他眼啊!

張安平“害羞”的點頭,一股得意怎麼也藏不住。

但戴處長在震驚之後,神色卻凝重了起來,他道:

“安平,你差事你必須儘快甩脫,實在甩不脫,你就讓許忠義掌權,你不能掌權,明白嗎?”

張安平聞言是真的感動。

表舅對自己,是真沒得說!

但他還是裝作疑惑道:“為什麼?”

“安平,情報這一行,越顯眼越容易出事!”

戴處長教導道:

“你要是執掌特務委員會,你得給日本人有交代。你呢,雖然下手狠辣,但對自己人心太軟!你做不到把自己人當棄子,你覺得你能對日本人有交代嗎?時間一久,特務委員會沒有建樹,日本人要麼懷疑你能力,要麼懷疑你的身份。”

“做情報這一行,一旦被懷疑,想洗清可不容易!”

張安平凜然道:“我知道了!”

“這段時間最好物色一個能接你權漢奸,慢慢將權利移交過去,你掛個有名無實的副主任經商挺好,知道嗎?”

張安平受教狀:“是。”

見張安平聽進了自己的話,戴處長便不再多交代,反而對曾墨怡道:

“墨怡,你去給我買點吃的。”

曾墨怡知道這是有私密話,馬上拿錢離開。

離開後,戴處長笑吟吟道:“你小子是不是要請我這個媒人喝杯喜酒?”

戴處長是LSP,進屋看到兩人的床後就知道已經弄假成真了——之前張安平還信誓旦旦向他說過自己睡地板呢!

張安平聞言訕笑,乾笑道:“日久生情,日久生情。”

“嗯,我給你補一道手續,把你的婚姻改一改,處裡打算出一個新規,國難期間,禁止結婚。”

張安平自然知道軍統的這項家規,但還是裝出驚詫狀,道:“這是不過日子了?”

“說什麼呢!國難期間,作為特工,有牽掛就容易消沉、失去鬥志,懂嗎?”

“好吧,反正我是拖家帶口的人。”

“你啊!”戴處長搖搖頭,隨後談起正事:“你在共黨那邊埋的釘子如何了?”

張安平鬱悶道:“還是老樣子,去十個,有六七個熬不了多久就回來,剩下的三四個,直接找共黨交代身份!二十個裡面能有一個留下就不錯了!我就納悶了,這共黨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嗎?”

戴處長知道張安平說的是真話——往地下黨摻釘子還容易些,給延安摻釘子,難度太大了。

那邊的條件艱辛,不是真正的共黨,是真的受不了那條件。

可真正的共黨,對那邊反倒是甘之如飴!

不過他問的不是這個,解釋道:“我是問有沒有王世安的訊息!”

王世安就是“叛逃”的上海站前站長,“無限”張安平導致張安平被黨務處密捕了六天的元兇,殺了“佛龕”李崖後“叛逃”。

“前不久傳來了一則訊息,有枚釘子說他見到一個人,疑似王世安,目前正在查——您也知道,那邊咱們的電臺不好帶過去,情報只能靠人力中轉,傳遞起來不易。”

戴處長擺手道:“不用查了,已經確定是王世安。”

張安平吃驚:“他真的是叛徒?”

其實,這是早就佈置的一條線,但上海站被清洗後,這條線並沒有動。

不是不想坐實王世安的共黨之名,而是不敢在當時實錘這件事——以戴處長的情報經驗,如果馬上坐實王世安的共黨之名,容易起到反效果。

這件事果然一直被戴處長的惦記!

過去了這麼久,一直引而不發的這條線終於落下,戴處長心裡,對這件事也信以為真了——這就是諜報戰線,一條線,有時候需要埋很久才能起到用途。

“欸,可惜了佛龕啊!”戴處長嘆息一聲,他心裡當時有三個猜測:

1、王世安是叛徒;

2、佛龕李崖是叛徒;

3、叛徒另有其人,兩人都是被利用的。

第三個猜想他一直沒告訴任何人,但他也沒放棄調查,可一年多後,那次的懸案,終於有答案了。

雖然他早就查到李崖在共黨那邊的上線撤離,是王世安知道了李崖身份後的事,甚至李崖死後,共黨那邊還將其當做了烈士,但他一直對王世安是叛徒心存懷疑。

現在,終於塵埃落定了。

張安平聞言也跟著嘆息一聲,但心裡則道:

這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戴處長嘆息之後,問道:“我以前讓你查的‘群眾’,有眉目嗎?”

群眾·喀秋莎·安平·張聞言,一臉無奈道:“毫無頭緒。”

但他心裡卻咯噔一下,戴處長問這話,難不成是又有群眾的訊息?

“我得到的最新訊息,群眾換了代號,現在叫喀秋莎,依然是上海地下黨的財力支援——你想辦法將這個情報轉到日本人手裡,讓日本人從金融方面查!”

“告訴日本人?”張安平直接拒絕:“表舅,我雖然恨地下黨,但這種事我不幹!”

戴處長氣笑了,他雖然猜到以張安平的性子,是不會這樣做的,但拒絕的這麼幹脆,他還是很生氣,冷聲道:

“你同情他們?”

“同情?”張安平翻白眼:“我恨不得把他們全乾掉!”

“但問題是,現在的對手日本人!”

戴處長沉聲道:

“這個人是地下黨的財力支援,必須揪出來,你明白嗎?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安平,我們和共黨終究是水火不容的,借日本人之手削弱他們,何樂而不為?”

張安平思索一陣,後道:“行吧,反正是大漢奸張安平乾的,和我張世豪無關。”

戴處長無語,你倒是會說啊!

他略過這茬,問:“安平,喀秋莎這個代號你能聯想到什麼?”

喀秋莎·張不確定的道:“喀秋莎?像俄語,是蘇聯人?額,這不會是蘇聯人借誰的手支援共黨吧?”

張安平對蘇聯不熟,他留學美國,對蘇不熟很正常滴!

戴處長搖頭,道:

“喀秋莎,最早是俄國女帝葉卡捷琳娜的小名,後來演化成俄國女孩的代名詞。”

“那起這個代號的人一定熟悉蘇聯,對,他還有可能是個女的?”

“熟悉蘇聯是肯定的,但不一定是女的,也有可能是故意混淆我們的視線。總之,這個青奧一定要讓日本人拿到,讓他們幫我們追查!”

“嗯。”

“對了,我會抹去檔案中有關你真名的資訊,你以後就叫張世豪,明白嗎?”

張安平得意道:

“早有準備,要不然我幹嘛入職時候不用真名?”

戴處長搖頭:“不,你的名字還是有人知道的,你就不應該用張安平這個名字——算了,我想辦法給你收收尾。以後的就直接用代號,記住,要將張世豪、張安平還有代號三者徹底割裂!”

“代號?表舅,您給起個唄!”

戴處長聞言琢磨起來,隨後眼前一亮,道:

“以後,你就叫‘婦好’!”

張安平傻傻道:

“夫子?”

戴處長訓斥:“笨!是婦,婦人的婦,‘好(zi)’,子姓,寫做‘好’。‘婦好’,沒聽過?”

“表舅,這我知道,她是個女的啊!我堂堂一八尺男兒,你起這麼個代號?”

“剛從喀秋莎這個代號中汲取的靈感,嘿,這個地下黨,估計也是存了這般迷惑我們的心思!正好給你掩飾身份。”

戴處長其實沒說透——關鍵時候,這個代號可以扣到曾墨怡頭上,從而保自己外甥一把。

但此時他當然不會明說,畢竟外甥都和曾墨怡睡一張床了,年輕人嘛,這時候自然不會狠下這種心,不說為妙。

張安平此時心裡嗶了狗似的。

表舅這也太兇殘了吧?我苦心積慮想到的代號啊……

面上,他倒是以一副勉強之姿接受了這個代號。

戴處長又問了一句讓張安平膽顫心驚的話:“你化妝術挺厲害的,能不能化妝成女人?”

張安平心裡發寒,這話什麼意思?

他故作女姿的扭捏了下,然後一副惡寒狀道:“表舅,不帶這樣的!”

戴處長也是失笑,那些旦角,哪個不是從小就練的?也就是這樣,才能在戲臺上展現女性之態,自家這外甥,確實不適合。

“這件事保密,一定不要向墨怡透露,明白嗎?”

“是!”

兩人又說了些話後,曾墨怡磨磨蹭蹭的才回家,一頓豐盛的菜餚後,戴處長讓張安平去給他取個東西,支開了張安平後,收起了展現在張安平眼前的親屬樣,以平日裡處長的形象直面曾墨怡。

這讓曾墨怡緊張起來。

戴處長平靜的看著曾墨怡:“墨怡,將你們安排成假夫妻之前,我怎麼說的?”

曾墨怡不安的道:

“處座,我……”

“行了,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屬下不敢忘!”

“那就好——以後安平的事,你多上點心,照顧好他,明白嗎?”

“是!”

“對了,給你新準備了一個代號,就叫‘婦好’,婦人的婦,通古語子姓的好,這個代號高度保密,誰都不能說!你懂?”

“屬下明白,誰都不說!”

曾墨怡不解,但嘴上還是老老實實應承,心裡琢磨得問問安平,戴處長這是什麼意思。

張安平回來後,戴處長隨口又交到了一通後便離開了張家——張安平倒是想請自家表舅住下,但老戴怎麼可能住?

在敵後,即便面對自己的外甥,他也不會將安全問題交給他。

戴處長離開後,曾墨怡馬上將戴處長的交代的話告訴了張安平。

聽聞曾墨怡也用到了這個“婦好”這個代號,他馬上就明白了戴處長的意思。

對此,他只能默默嘆息一聲。

……

戴處長此次來上海,一則是為了確認報功有無水分,二則是為了別動隊。

因為有人告訴他,別動隊和游擊隊之間關係密切!

而彙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特務處上海區名義上的區長、特一區實際的掌控人徐百川。

沒錯,就是被張安平關鍵時候拉了一把並帶著他刷了一波功勞的徐百川!

在徐百川進入靜默前,他向本部傳送了密電,彙報了情況後,說別動隊和游擊隊之間關係密切。

這是事實。

因為參與襲擊大道政府的劉新傑部,在游擊隊中隱匿了一段時間。

且根據徐百川調查,別動隊有意和游擊隊達成攻守同盟。

事實上,張安平對這些訊息沒有隱瞞,全都上報給了本部。

但戴處長來上海後,還是決定去別動隊看看。

……

戴處長說了,這都月中了,大家都應該有月票了吧?

不投,難道是想留著給地下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