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的取錄,在程式上跟鄉試基本相同。

先有十八房官進行初選,以主考所寫的程文為依據,將合式(合式不是合適!)的卷子用青筆一場場簽上評語,推薦給副主考。

副主考再從中挑出滿意的卷子,則用青筆批上一個【中】字。

大魏朝武宗之後,基本上會試只要首場七篇經義合式,則第二場、第三場的卷子只要過得去,就可以取錄了。

但會試錄取的名額是沒有定數的。

太祖時部取一百名,後來實際錄取了120名。到了英宗時,取錄的名額開始逐年大漲。

至正三十四年那一科,更是取中四百七十二人,成為大魏的國以來,取錄舉人最多的一屆。

但取錄計程車子太多太濫,這幾年一直為士林詬病。

很多人都認為是秦硯為了邀買人心所為,所以上一課的進士,被人認為是最不值錢的【假進士】。

到了這一刻,吳興邦早就打算好了,絕不能再出現上一科出現的那種情況。

雖然他作為內閣輔臣,也很想邀買人心。

但按照他的人生哲學,別人怎麼做,那他就不能那麼做,而且要換一種方式,做到比別人的結果更好。

所以,當第二場的卷子謄錄好後,所有人都覺得這一科已經板上釘釘時,吳興邦卻正襟危坐,等著好好審閱第二場。

很快,十八房就收到了次輔大人之命。

著眾房官仔細查讀二三場,不得懈怠,閱完的二三場試卷由十八房輪轉檢搜遺卷,後由副主考各擇一房遺卷檢讀,還有遺落上佳之文超五篇,會試後抄錄房官姓名,遞交吏部,以降黜罰俸處置!

一眾房官收到訊息後哀鴻遍野。

這尼瑪,吳閣老這是怎麼了?

說好的相親相愛一家人呢?

前兩天還噓寒問暖,這兩天就逮著我們受累啊?

不過,眾人抱怨歸抱怨。

可吳興邦到底是閣臣,所述之命又是堂皇正道。

大家都是從寒窗苦讀的小學童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上的,最能跟苦命的讀書人共情了。

得,吃苦也就吃苦這幾天,總不能讓人家十年寒窗落得個榜上無名吧?

邱騰聽聞吳興邦此命後大為意外。

不過,很快他就對幾位副主考道:“吳閣老到底是老成謀國之人,平日裡看起來隨和無礙,但做起事了卻也較真,這才是外圓內方的宰相之才,我等不如也!”

外面一直都有傳說,說這位老爺子馬上就要入閣的。

這時候他自己親口承認自己不夠資格做閣臣,沒有宰相之才?

好吧,幾位副主考心中不由感嘆:“這老爺子倒也真是個坦蕩人!”

兩天之後,一幫子倒黴的房官終於將二場的卷子全都讀完了,按照王八的屁股——規定,他們還要再讀一房的二場卷子。

大家雖然也知道這是為考生負責,但一想到自己受累,到底還是有埋怨聲傳了出來。

吳興邦的手段這時候就來了。

會試落鎖不是三日小宴、五日大宴嗎?

這又宣佈,因為增加了工作量,所以給大家又辦了場復讀宴。

大家不僅又能胡吃海塞一通,甚至還有的拿。

副主考和房官在重開試院可以回家時,每人還能割個羊腿帶回去,讓全家老小打牙祭。

這年月,就算是部院大臣也不是天天都有羊肉吃的。

聽到這訊息,一幫子房官們頓時幹勁十足起來。

人一旦有了幹勁,那效率就肉眼可見的提高了許多。

很快,第二場、第三場的卷子全都放到了吳興邦和邱騰的案頭。

到這裡,決定所有考生命運的終極一閱開始了。

不過,因為吳興邦給第二場、第三場的閱卷工作增加了流程。

所以,往年十日放榜這天,禮部大門前擠滿了前來看榜計程車子。

大家等到天黑也沒見榜單出來,有聰明人此刻已經察覺到這一科會試肯定跟以往有所不同了。

……

小院內。

天已擦黑,一臉沉重地歐陽俊剛剛回來就看見徐鶴與謝良才早就坐在飯桌前,專等他了。

“怎麼樣?我就說今天不可能放榜吧,你非要去!”謝良才抿了一口酒笑道。

歐陽俊滿臉疲憊道:“真是奇了怪了,每科都是十日放榜,偏這一科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舉子們都鬧開了,最後還是禮部的衙兵把人全都趕走了!”

徐鶴笑道:“到今天試院的炮聲還沒想,也就是考官們還在讀卷呢,著什麼急?”

歐陽俊拿起筷子又重新放下道:“不對啊,你們說今天為什麼到現在還沒開試院門?是不是出事了?”

徐鶴道:“若是我估計的不錯,今年審閱的時間之所以這麼長,肯定是二三場頗受重視,往日裡二三場讀卷純屬***,但從今年二三場的題目來看,吳閣老那可是下了功夫的,絕不可能無的放矢!”

徐鶴不說還好,一說歐陽俊臉上憂色更濃:“完了,完了,我二場壓根就沒用心。”

“不用緊張,你不重視,別的考生也有很多不重視二三場的,所以最後比的還是第一場!”謝良才道。

他的話讓歐陽俊稍稍定了定神。

但他一頓飯吃得依然食不知味,最後草草吃完回去休息去了。

等他走後,謝良才道:“我爹昨天回來時說,湖廣都指揮使司急文,長沙陷落!”

徐鶴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長沙失陷早在他和徐嵩、謝鯤等人的意料之中。

長沙是湘水重鎮,湖廣數一數二的大城市,裡面不僅駐守有衛所兵五千餘,還有潭王和吉王這兩個藩王封地府邸。

如今長沙失陷,訊息還沒有傳開,但朝廷裡能夠接觸到核心機密的人都已經慌了。

這是開國以來,第一次有藩王府邸所在的城市被反賊攻破。

據說至正帝當天當天震怒不已,當即把在值的秦硯喊進宮內大罵一通。

並且著他務必在一個月內將湖廣境內的反賊剿滅,不然皇帝就要用他秦硯的腦袋給太廟中的太祖和英宗交差了。

這番話一說出口,秦硯立馬慌了。

已經把徐嵩拉過去商量一天了,白天時丁澤去詢徐鵬,得到的訊息是,徐嵩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