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徐鶴突然對徐嵩和謝鯤道。

他的話讓兩人有些莫名其妙。

“長沙?”謝鯤皺眉。

徐鶴道:“是的,湘水盛漲,順流直下,三日就可以到達長沙!”

“如今雖然早春,但最多五六日就能到達長沙!”

徐嵩突然站起滿臉驚詫道:“長沙剛拆修城垣,工不及半,城中空虛,若是反賊真如亮聲所言,竟可長驅直入,到那時,事不可問矣!”

“長沙之後,順長江而下就是九江!”謝鯤補充!

就在這時,徐鵬又帶著一人匆匆而來。

“閣老,江西有加急塘報!”

徐嵩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抽過那人手裡的信開啟。

半晌後,他轉身背對著眾人道:“袁州府出事了!一夥來歷不明的人,不打旗號,突然襲擊了醴陵西邊的插嶺關!”

“插嶺關”。

謝鯤驚呼!

徐鶴心中也是一驚。

袁州就是後世的萍鄉、宜春。

而插嶺關是至正26年剛剛修建的關卡。

他位於後世醴陵和湘東市的中間,是湖南進入廣西的要衝。

插嶺關就是為了控遏兩地,在至正二十六年剛剛修建的。

裡面移駐了一員袁州衛的百戶,領兵二百。

確定了。

廣西全州的人馬目標其實就是跟後世太平軍的進攻線路一樣。

先北上湖廣,再轉道江西,沿江而下後跟南直的叛軍一起在南直隸站穩腳跟。

就算是快馬,轉道京城,也需要四五日的時間。

這檔子,長沙不知道還在不在朝廷手裡了。

大魏朝的南方這下子徹底亂了。

謝鯤喃喃道:“幸虧之前沒有下令調遣江西兵和廣西狼兵,不然現在更麻煩!”

徐嵩轉身道:“我先去一趟內閣值房,跟首輔商量一下!你們暫不要走,等我回來!”

說完,徐嵩匆匆忙忙出門去了。

謝鯤看著徐嵩的背影突然冷笑道:“哼,這次賊兵進了江西,我看秦硯那廝著不著急。”

值房內,徐嵩剛剛趕到,秦硯就迫不及待迎了出來。

兵部收到這麼重要的急報,肯定第一時間要遞送內閣各大臣的。

秦硯得到訊息,便趕緊叫人去請閣臣中最懂兵事的徐嵩了。

可沒想到傳話的人剛走沒多久,徐嵩這邊就已經匆匆忙忙趕來了。

“中望,你可算來了!”

徐嵩來不及寒暄,對秦硯道:“首輔,訊息已經遞進去了嗎?”

秦硯看了看周圍,搖了搖頭道:“陛下如今在萬壽宮修道,外臣肯定是見不到的。再說……”

徐嵩知道,他是害怕一個人承擔皇帝的怒火。

但這麼重要的事情,拖了一刻,賊人就多一分時間會師與江西。

真的兩邊人馬打到湖口順江而下,那大魏朝的南邊就徹底亂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徐嵩當機立斷叫來內閣中書,讓他去司禮監把王吉請來。

兩人在焦躁中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王吉這才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唉喲,我說兩位閣老,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我要服侍陛下,陛下那離不開人啊!”

秦硯閉著眼裝死,徐嵩這個三輔只能出面道:“王公公,廣西、江西兩地出現反賊,事態緊急,我們要見陛下!”

王吉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我說二位閣老,您二位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的規矩,他老人家修煉時,沒有傳喚,任何人不得接近!”

見秦硯還在裝死,徐嵩只能急道:“茲事體大,請王公公……”

王吉不是不敢遞話兒,而是要分什麼話。

若是朝廷大勝,他直接就進去了。

可這會兒,合肥的賊子還沒消滅,廣西和江西又亂了起來。

要知道,廣西還就罷了。

江西那可是朝廷的財稅重地。

至正帝本來修煉就不要人打擾,再貿然進去說這事兒,他還不被罵死。

秦硯這時候終於脫離了假死狀態,一雙老眼濁淚流下。

王吉大驚失色:“秦閣老,您這是……”

秦硯道:“家鄉生靈塗炭,我思之念之,五內俱焚,王公公,你若怕擔責任,那你領著老夫進宮,我親自向陛下請罪!”

徐嵩一臉詫異地看向秦硯。

王吉聞言,這就不為難了。

有人幫忙分擔,這事兒就好辦了。

這邊王吉剛剛答應,秦硯的眼淚就沒了。

徐嵩在旁冷笑。

這真是江西出了事,要不然就算第二天賊人進了南京城,這位都不帶這麼激動來著。

萬壽宮內,香菸燎燎。

穿著紫金八卦袍的至正帝正盤腿而坐。

外面伺候的陳洪,一下子看到甬道走來三人。

頭前領路的是剛剛離開的老祖宗,其他二人……唉喲,竟然是兩位閣老。

他趕緊迎了上去對王吉道:“乾爹……”

“秦閣老、徐閣老!”

他半躬著身子,別提多謙卑了。

秦硯朝他微微一笑,徐嵩站在秦硯身後默不作聲,臉上也沒甚表情。

但王吉卻罵道:“讓你站好了替咱家,誰讓你迎出來了,陛下若是有事召喚,沒人在怎麼辦?滾……”

被人跟攆狗似的罵,陳洪就算臉皮再厚也受不了了,更何況,他最近很得“聖寵”,自覺高人一等。

沒先到王吉這個老不死的竟然在兩個外臣這落他的面子,他頓時臉漲得通紅。

不過,王吉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給他下絆子太容易了。

他忍著羞辱,賠笑道:“是是是,乾爹,我這就滾,這就滾!”

說完,忙不迭退走了。

秦硯二人走到門口站著。

王吉躡手躡腳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在門口的秦硯這時才有空對徐嵩道:“中望,當時幸虧聽了你的話,沒有調江西兵去南直!”

徐嵩苦笑搖頭。

秦硯又道:“馬上就要見到陛下了,你是我們三人中最知兵的,現在有沒有什麼對策?”

徐嵩道:“先見到陛下再說吧,為今之計,不過拆了南牆補西牆。”

秦硯狐疑道:“你真沒什麼辦法?中望,你可別像上次一樣,突然給陛下提了建議,咱們可以事先通通氣嘛,省得老夫到時候臉上難看!”

徐嵩道:“首輔,我現在心中也很亂,但我覺得,我們要先堵住合肥之敵南下,然後守好長沙!將廣西、江西反賊隔絕開後各個擊破!”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萬壽宮內一聲罄響,那聲音比平日裡大了許多……

至正帝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