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淮安,徐鶴還真是一肚子的問題想問這位董千戶。

“董大人,那日……”

誰知還沒等徐鶴問出,董瑞便笑道:“徐公子是不是想問那日為何我在船上?”

徐鶴點了點頭。

董瑞哈哈一笑道:“其實我跟徐公子也算是神交已久了!”

徐鶴一腦門子問號,神交已久?自己怎麼可能跟一個特務頭子神交已久?

“難道徐公子忘了胡建中?”董瑞笑道。

徐鶴聞言恍然大悟,小胡百戶,賊匪擾城時,從如皋帶兵回來救援的小胡百戶胡建中。

聽說他被擢升為錦衣衛北鎮撫司副千戶……

董瑞笑道:“建中就是我的副手,我可聽他說過不少徐公子的事啊!”

徐鶴心裡一鬆,原來這董瑞還真沒騙人,有這層關係,徐鶴頓時輕鬆了不少。

董瑞道:“還有,徐公子難道不好奇,那日為何漕司衙門最終給你們海陵的糧草放行了?”

徐鶴驚訝道:“難道也是你?”

董瑞點了點頭笑道:“我正好跟鄭公公相熟,在海陵遇到了,鄭公公便囑我去幫徐公子把這事情給辦了!”

“難怪!”徐鶴恍然大悟,當時他就猜到是呂恆身邊那個鄭公公幫忙。

但他還在想,呂恆他們按照腳程,早就過了淮安府,若是他打了招呼,自己等人在漕司衙門怎麼會受到刁難。

原來人家安排的人是跟著自己一船來到淮安府的。

想到這,徐鶴躬身朝董瑞行禮道:“董大人高義,我替海陵城裡城外的百姓拜謝您嘞!”

董瑞呵呵一笑,將徐鶴挽住:“我也是受人之託,你要謝,就謝鄭公公吧!”

徐鶴點了點頭道:“學生若是能有幸進京會試,一定去英國公府上感謝一番。”

董瑞聽到徐鶴這話後,臉上露出古怪之色,但他很快笑道:“對了,徐公子,你把那個和尚藏哪去了?”

徐鶴本來經過跟董瑞的攀談,心中已經稍稍放鬆了警惕。

可這個錦衣衛千戶,在徐鶴放鬆的時候突然發難,雙眼微微眯起,打量著徐鶴臉部表情的變化。

好在徐鶴雖然放鬆,但也知道,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錦衣衛上門,還是需要提防戒備的,聽到他漫不經心的這句話時,心中雖然巨震,但臉上卻不動聲色。

“董大人,什麼和尚?我怎麼聽不懂呢?”徐鶴佯裝錯愕地看向董瑞。

董瑞笑道:“徐公子,十日前你去光孝寺所為何事?”

“帶著母親與姐姐禮佛!”

“那昨日你在光孝寺門口吃了早點,難道不知光孝寺出事了?”

“原來董大人說的是光孝寺的和尚?怎麼了?光孝寺的和尚逃了?我不認識那些和尚啊!何談收留?”

董瑞突然笑了,看著徐鶴的面龐笑得意味深長。

徐鶴被他盯得心裡發毛,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無辜一點。

董瑞道:“徐公子既然不記得,那就讓我幫公子回憶一下如何?”

徐鶴默然。

董瑞接著道:“前日縣衙有人通知城牆西北角樓值夜的都去角樓吃酒!”

“一艘小船接走光孝寺中的一個和尚,最後消失在鳳凰墩!”

“昇仙橋的橋洞中有麻繩兩道,一道可垂橋下,一道暗接河邊大石!”

徐鶴越聽心中越驚,短短一天,錦衣衛便把自己行動的所有細節摸了個乾乾淨淨,自己還自以為得計,覺得事情應該查不到自己身上。

董瑞微微眯起的眼睛攢射出精光,盯著徐鶴冷笑道:“怎麼?徐公子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事到如今,徐鶴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乾脆不說話等著董瑞的下文。

董瑞這卻不想廢話了,乾脆直言道:“前陣子聽說徐公子剛剛在狀元坊買了個宅子,你說那大和尚不會偷偷溜進公子未住進去的園子吧?”

說完他拍了拍手,從外面走進一個錦衣力士,那力士叉手道:“大人!”

董瑞頭也不回淡淡道:“去,到徐公子的園子裡好好轉轉,防止賊人溜了進去,壞了公子剛買的園子!”

徐鶴皺眉道:“董大人倒是對我的事挺上心,徐鶴看來還要擺酒謝謝你了!”

“等一下!”董瑞揮手叫住那剛要出去的錦衣力士,轉頭像是對徐鶴,也像是對那力士道:“不必去那園子了,看徐公子這做派,本官已經知道,那園子裡肯定抓不住賊人了!”

徐鶴再次重新認識了這個錦衣衛千戶。

這人肯定是個刑訊高手,僅僅從自己的一句話中就篤定園子裡沒人,簡直太可怕了。

董瑞卻笑道:“那看來賊人有可能在鳳凰墩的哪戶人家裡藏匿,你帶些人去保護好小石公的宅子,防止小石公的家人被賊人驚擾!”

徐鶴聽到這話,再也不敢開口,他生怕自己一說話,又讓對方發現那個和尚其實根本不在徐府。

董瑞也感覺到了徐鶴的謹慎,但似乎他一點都不在乎,等那力士走後,他漫不經心地揹著手道:“公子知不知道光孝寺的那個主持圓能?”

徐鶴點了點頭。

董瑞冷冷一笑:“你以為他真是一個老實和尚?”

徐鶴搖了搖頭:“我對圓能法師不是很瞭解,只上次陪母親進香,方才認識。”

董瑞點了點頭:“那公子真是幸運,你可能不知道吧?那縣衙大牢裡的聞香堂主就死在這圓能手上!”

徐鶴再也控制不住驚愕的表情,難以置信地看向董瑞,心中卻在暗想,難道那圓能是清茶門的人?畢竟蘇搖光說過,是他父親派人暗殺了聞香堂主。

董瑞繼續道:“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圓能借用光孝寺給江南各寺即將升任主持的僧人授課,實則是為白蓮教妖人暗中培養親信,這些人回去升任主持後,都將部分寺產所出貢獻給白蓮教。至於白蓮教是什麼東西,徐公子,就不必我再贅言了吧?”

董瑞盯著徐鶴,用誠懇的語氣道:“國家動盪,妖孽盡出,公子家族世受國恩,這時候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啊!”

徐鶴聽到這心中有些被說動了。

說白了,徐家和自己,如今能有這光景,全都是那自己瞧不上的大魏朝給予了。

沒錯,大魏朝有這個那個問題,但屁股決定腦袋,自己天生就是站在大魏朝張家這一頭,別人可以造反,他徐家要是也這麼幹,那才叫忘恩負義呢。

董瑞見他被說動,心中暗喜,趕緊趁熱打鐵道:“公子,我實話跟你說吧,這兩天咱們追捕的那個和尚實則是個贗貨,其人真名叫做俞大猷,武藝高強,帶著人在福建殺官造反,我們錦衣衛盯他很久了……”

徐鶴聽到這,腦中恍若驚雷炸響,俞大猷?俞龍戚虎的俞大猷?

“我到底救了個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