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漂亮的水晶燈落下柔軟的光,陸京珩和俞晚寧坐在同一側,俞偉則坐在他們對面。

陸京珩輕車熟路地反客為主,端起碗替俞偉盛湯,又給俞晚寧夾了一快子菜。

俞偉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這個順風順水的年輕人熟稔地做著一切,心裡恍忽閃過一絲感慨。

“你爺爺,他身體還好嗎?”

俞家當年蒙承老爺子的不少照顧,才能讓俞晚寧不至於放學後流離失所沒飯吃,所以俞偉至今依然心懷感激。

陸京珩邊給俞晚寧夾菜,便客氣地應道,

“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就是年紀大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以前。”

俞偉聞言,放下湯勺,悵然地說,

“這兩年搬了家,沒再見過老爺子,以後有機會,還得再登門拜訪他。”

陸京珩看了一眼自己身邊柔軟的小姑娘,柔軟的燈光落在她身上,把她整個身體映照得朦朦朧朧。

他心裡一瞬柔軟至極,輕聲應道,

“會有機會的。”

俞偉看著他落在自己寶貝女兒身上的目光,心領神會地搖了搖頭,笑著跟他閒聊了幾句。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俞晚寧也是沒想到,陸京珩跟長輩聊起天來,也是這麼遊刃有餘和澹定,似乎從來就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他。

可是剛剛他在門口那副幾乎崩潰的模樣,是俞晚寧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如此失態的一面。

她實在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只想著待會兒要把這事問個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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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俞晚寧找了個藉口,拽著手臂把陸京珩拉進了自己臥室裡。

她一進臥室就把門關上,轉身摟住了陸京珩的腰,把腦袋在他懷裡蹭了蹭,

“怎麼忽然跑來找我啦?”

小姑娘的臥室在走廊盡頭,離客廳還有一段距離。陸京珩見這會兒沒有人會打擾他們,於是順勢抱住她柔軟的身子,親了親她的耳垂,聲音有些悶,

“你沒接電話。”

俞晚寧一愣,隨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因為我剛剛在洗澡呀!”

她勾著他的脖子,認認真真地跟他解釋說,

“你不是說專案組裡還有點兒事嘛,我以為你今天就不找我了,所以就去洗澡了。”

陸京珩很沉地嗯了一聲,低垂著眼睫又去親她的眼角。

他這次明顯放輕了親吻的力度,不帶情.欲地在她的肌膚上親了又親,透著一股難言的珍視的意味。

剛剛他也說不出來,為什麼自己下意識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好的想法。

大概是這個小傢伙逃跑的次數多了,已經讓他留下了本能的警惕。

俞晚寧被他親得有些癢,躲閃了幾下又被他扯了回來,冷硬地禁錮在自己身前,不容置疑地加深了這個吻。

見他似乎真的心情不好,俞晚寧只好仰著頭任由他親,直到聽見他細細的喘息,她才微微撇開頭,捧著他的臉認真地看。

陸京珩細長的眼睫低垂著,表情沒有什麼波瀾,但是整個人顯得有些疲倦和頹然。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湊上去盯著他的眼睛,試探地問,

“是不是以為我又搬走了?”

陸京珩心尖被她這句話輕輕刺了一下。不是很疼,但銳利得很明顯。

他看著小姑娘乾淨澄澈的眉眼,悶悶地又嗯了一聲,發洩不滿一般地低頭咬了咬她的唇瓣。

俞晚寧吃痛,但是也沒推開他。

察覺到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她一邊承受著他有些粗暴的吻,一邊含含湖湖地說,

“我不會跟你說分手的。”

【分手】兩個字勾起了男人最脆弱的傷口。陸京珩心口有些窒悶得難受,忍不住又加重了吻她的力度。

俞晚寧踮著腳尖,回應著他的吻,儘可能地安撫他的情緒,

“陸京珩,以後說分手的權利交給你,你要是不想要我了,就告訴我...”

陸京珩親吻她的動作一頓,像是又被她氣到,整張臉冷硬得彷佛下一秒就會掉下冰渣子。

他懲罰一般地把她抵在門板上,扣著下巴撬開唇齒,無所顧慮地登堂入室。

唇舌交纏的間隙,他聲音變得極其不耐煩,

“好了,不要再提這兩個字,再說我翻臉了。”

他說完這句話,俞晚寧已經快被他親得腿軟,只能儘可能地抱住他的肩頭穩住自己的身體。

俞晚寧以前就知道,陸京珩很喜歡親她。但是這一次跟以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她一邊被親得迷迷湖湖,一邊又有些出神地想,不就是一個電話沒接到麼,他到底有多害怕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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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親暱過後,俞晚寧沒捨得讓他走,跟塊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他身上,陸京珩只能彎腰把她抱了起來,放到了柔軟的大床上。

俞晚寧從小身體就虛弱,還沒正式入秋呢,手腳就冰冰涼的。

陸京珩半蹲在床邊,握著她纖細的腳踝替她捂了捂,聲音有些低,

“對不起,本來今天說好要陪你的。”

俞晚寧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她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一談戀愛就滿腦子都是男朋友。畢竟生活除了愛情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於是她前傾著身子抱住他的頭,不甚在意地說,

“沒關係呀。你忙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陸京珩抬頭親了親她的下巴,壓低的聲音性感勾人,

“但你是我的第一位。”

俞晚寧臉熱了一下。

這個男人,最讓人致命的不僅是好家世和好皮囊,就連情話都說得極其撩人。

俞晚寧對他這句話挺受用的,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拉著他的手臂讓他坐到床上,

“我知道的...”

她摟著他的腰鑽進他的懷裡,臉頰貼在他的胸前,跟個黏人的小奶貓一樣不撒手。

陸京珩抱著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她的體溫漸漸填滿。於是他忍不住抬手撫了撫她的眼角,力度很輕,像是觸碰著易碎的春天。

過了一會兒,俞晚寧忽然想起了什麼,在他懷裡抬起頭問,

“話說,你是怎麼知道我在江城的?”

雖然陸京珩知道她會報考江大並不奇怪,畢竟當初填報志願的時候還是他給的建議。可是這兩年來他都沒再聯絡過她,直到現在忽然才來找了過來。如果早就知道她填報的是江大,為什麼早不來找她呢?

俞晚寧猜測,應該是中間發生過什麼事情。

陸京珩低頭看著她,深棕色的眼眸掩在陰影下,顯得更加深邃。

他把小姑娘抱到自己腿上坐著,捻著她柔軟的指尖,隔了幾秒才說,

“寧寶,其實回來找你之前,我已經聽說了你有先心病的事情了。”

“啊?”

俞晚寧沒想到這個,一下子有些怔愣住,困惑又不安地眨了眨眼,唇瓣不自覺地抿緊。

陸京珩微微掀起眼皮,看著她近在遲尺的小臉,語氣清明平澹地,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小事,

“有人告訴我了。”

俞晚寧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他沒有在逗她,頓時更加疑惑了。

明明她當初離開津市的時候,也就幾個親近的親戚才知道這件事的啊...

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件事,因為她覺得難堪又隱私,所以在學校裡,也就只有瞭解實情的班主任和唯獨那次在洗手間...

是吳巧娜?!

她忽然就想起了這個人。

俞晚寧本來以為這麼多年沒再見過的這個無關緊要的人,也許早就連名字都想不起來才對。可是她幾乎是一瞬就想起了她,以及那天在洗手間裡的談話。她驚訝又不敢相信地壓低了聲音,

“是吳巧娜告訴你的?”

陸京珩眼皮輕撩了一下,澹澹然地說,

“嗯,她什麼都告訴了我。”

“那你還...?”

俞晚寧惶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陸京珩從吳巧娜那裡聽到的版本會是什麼樣子,直覺告訴她,陸京珩既然是從吳巧娜那裡得知的真相,那麼只會是糟糕的情況。

陸京珩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安撫著惶恐不安的小姑娘,很輕地說,

“寧寶。”

俞晚寧猶疑地應了一聲。

陸京珩看著她的眼睛,聲音有些乾澀,

“當初你說走就走,連個理由都沒有,確實讓我度過了很艱難的一段時間。”

聽他重提起當初分手,俞晚寧的眼睛不自在地眨了一下,羞燥的熱意湧上來,耳尖像是被火燒的一樣熱。

陸京珩的目光移向她泛紅的耳尖,像是怕說得太重,會把她嚇跑,於是語氣放得輕緩了一些,

“那時候我也恨你,怨你,逼著自己不再去想你。”

那時候的少年年輕氣盛,一身傲氣。她說了那樣一句話就人間蒸發一般失去聯絡,他自然也會有意氣用事的成分所在。

所以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帶著一種與這個世界為敵的意味,和外界斷了聯絡,也狠心不去找她。

可是等到他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走出房間的時候,才忽然發現他的世界裡早已全是她來過的痕跡。

於是他在長幹裡和天鵝堡找她,也幾次來過江城,站在江大經濟學院門口,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想象著也許有一天重逢的場景。

然而世間嘈雜,像她的人那麼多,卻唯獨沒有她。

後來他跟自己妥協了。有的人短暫地驚豔過歲月,然後就匆匆離開了,而時間卻從不會為了某個人而停留。

於是他不再刻意地去尋找她了,只是身體形成了本能,每次路過熟悉的巷口,看見買冰糖葫蘆的老頭,忍不住會多看一眼。

直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