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

歷經數月重建,早已煥然一新。

朱棣抵達西山腳下時,只見山上山下都有大量百姓工人在忙碌著,熱火朝天卻井然有序。

不一會兒,朱棣就見到了蘇陽。

還是熟悉的小院,還是熟悉的場景。

蘇陽此刻正在批改朱婉秋和馬三寶的功課。

上一次西山全體會議後,各工坊管事都明白了各自的任務,所以也不需要蘇陽怎麼操心。

再加上蘇陽傷勢未好,本著安心靜養,能不動就不動的原則,他直接光榮躺平了。

先前因為戰事,小媳婦兒和馬三寶的功課自然落了下來。

蘇陽閒來無事,索性把精力都放在了教導馬三寶身上。

畢竟,這位可是三寶太監,日後赫赫有名的傳奇航海家!

“三寶啊,你這有點偏科啊……”

“地理功課錯得一塌糊塗,連基本常識都記不住。”

蘇陽無奈苦笑道,拿起戒尺正準備教育這廝一番。

不料三寶太監卻是面露喜色,看向了蘇陽身後。

那興奮激動的模樣,好似鬼子看到了花姑娘似的。

“嗯?誰在我背後?”

“是爹爹!”朱婉秋也注意到了朱棣,歡呼一聲後就撲到了朱棣懷裡。

朱棣摟著愛女,臉上閃過了一絲後怕。

“小婉,你受苦了!”

“爹爹您終於回來了!”

父女二人眼眶都紅了,強忍著沒有掉下眼淚。

他們都清楚,對方先前可是經歷了生死,現在還能夠活著相見,確實很不容易。

蘇陽見便宜岳父來了,當即就讓馬三寶去準備膳食。

“蘇陽,你這傷……怎麼樣了?”

朱棣看向蘇陽,關切地問道。

他可是從道衍口中得知,蘇陽傷勢極其嚴重,渾身上下幾乎都沒有一塊好皮。

這也就是蘇陽了,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只怕早就死了,哪裡還能上陣殺敵啊!

“沒什麼大事兒了。”

“接下來安心靜養即可。”

蘇陽看著意氣風發的朱棣,心中一塊大石頭也落了下來。

他倒是真害怕這個便宜岳父戰死沙場,那樣小婉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朱棣欣慰地點了點頭,蘇陽傷勢不重,這就是一個好訊息。

二人相對而坐,都沒有開口。

沉默片刻之後,還是朱棣率先出言打破了寂靜。

“土豆產量現在跟得上嗎?”

“口糧是足夠了,但西山可供耕種的面積還是太少,現在倒是時候可以將土豆推廣種植了!”

蘇陽輕笑道:“李景隆此次潰敗之後,估摸著短時間內是不敢北上了,而這段時間對燕軍而言,就顯得尤為重要。”

朱棣聞言臉色一喜,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

“三日後燕軍將誓師出征,掃平整個北疆!”

“屆時將土豆推廣種植下去,以北疆之地供養燕軍銳士,糧草問題就不用發愁了!”

聽到這話,蘇陽有些愕然。

“三日後?”

“這麼著急的嗎?”

“燕王殿下不準備休養一下?”

朱棣聽到“燕王殿下”這四個字,神情頓時就變得古怪了起來。

臭小子,還跟老子在這兒裝呢!

“兵貴神速,沒那麼多時間休養!”

“眼下南軍大敗而逃,正是燕軍士氣如虹的時候,自然要抓住機會擴大戰果!”

“至少為了燕軍的日後發展,必須要將北平府周遭州府全都打下來,牢牢握在手中!”

蘇陽聽後不置可否。

他倒是忘記了,燕軍現在可是兵強馬壯,不再是以往兵少地寡的燕軍了。

現在又得到了土豆這件糧食神器,困擾燕軍的糧食難題,也就此得以解決。

一想到這兒,蘇陽就有些啞然失笑。

他這隻小蝴蝶,好像扇了幾下翅膀,直接就改變了歷史程序啊!

“南軍主力傷亡情況如何?”

“陣亡三萬餘人,投降了八萬餘人,其餘大部分都潰逃了。”

朱棣直接給出了答案。

這個戰果,看起來並不怎麼樣。

要知道那死難的三萬餘將士,大部分還都是他們潰逃過程中自行踩踏而死。

沒辦法,這仗還沒開始打呢,南軍就開始逃了。

而燕軍的首要目標,又是南軍的輜重大營,所以懶得去追殺那些瘋狂逃竄的散兵遊勇。

“也就是說,李景隆手裡至少還握有四十萬大軍,朝廷再從各地抽調一些,加起來差不多也有五六十萬了!”

蘇陽沉聲分析道:“這是靖難之役的第二階段,只有徹底擊潰李景隆這六十萬大軍,燕軍才能夠轉守為攻,建文朝廷也會再無力北伐,到了那個時候,那位燕王殿下才能在北疆站穩跟腳!”

聽到這話,朱棣臉色微變,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同樣清楚,先前這一場大勝,其實並未取得多大戰果,不過是打跑了敵軍罷了。

等到李景隆再次捲土重來的時候,那才是兩軍真正對決之機!

朱棣想要佔據整個北疆,甚至南下飲馬長江,那擺在眼前的李景隆大軍,就是唯一的擋路者!

只有將這塊擋路的石頭搬開,擊潰這六十萬大軍,他朱棣才有資格問鼎中原!

“眼下正值寒冬臘月,李景隆再次北上,估摸著也會是明年開春。”

“這段時間,足夠燕軍吞併鄰近州府,安撫百姓收攏人心了。”

蘇陽再次開了口,他只想儘快結束掉這場該死的戰爭!

朱棣聽後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燕王殿下的架子。

二人這般商議了良久,算是給燕軍接下來的發展定下了一個章程。

不知過了多久,朱棣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蘇陽,有人提議,三日後那場誓師大會,讓燕王殿下自立為帝,你怎麼看?”

“自立為帝?”蘇陽笑了,“不管何人提出這建議,燕王殿下都該將此人五馬分屍,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朱棣頓時驚了。

“這是為何?”

“岳父大人難道忘了,燕軍起兵之初,喊出的口號是什麼?”

蘇陽看向朱棣,沉聲道:“奉天靖難,清君側,安社稷!”

“結果燕王殿下卻自立為帝,那他不是自相矛盾,直接暴露出自己的野心了嗎?”

“他要是真這麼做了,只會威望大損人心盡喪,對燕軍而言沒有絲毫益處!”

“再者現在還不到分享勝利果實的時候,要知道李景隆還有四五十萬大軍呢!”

朱棣靜靜聽完,心中某個想法被扼殺在了搖籃裡面。

謫仙人蘇陽,這就是朱棣的最大底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