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忽然起身,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大人,怎麼了?”

朱秀才在第一時間湊上來詢問,並且順著秦少游的目光張望,然後就看見了騎著竹馬,在外面街道上賓士而來的慶忌。

他的臉色不禁一變。

勾欄瓦肆與鎮妖司在兩個不同的方向,這群慶忌如果是發現了什麼案情,要趕往鎮妖司去彙報,不該朝著這個方向賓士。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這群慶忌是來找他們的。

朱秀才掃了瓦舍裡面認真聽書的百姓們一眼,小聲說道:“大人,我出去問問慶忌的來意。”

他不想讓慶忌直接衝進到瓦舍裡面來。

倒不是說他摳門到不想讓慶忌聽書聽曲,而是這群小東西的嗓門又大又聒噪,進來後肯定會亂嚷嚷,如果沒有什麼事情還好,一旦真是什麼大案、要案,難保不會嚇到瓦舍裡面的百姓,甚至引發騷動。

從這個反應不難看出,朱秀才的腦子,確實是秦少游麾下幾個小旗官裡,轉的最快的。

“不必,你留在這裡,畢竟今天你才是主角,你要是走了,大夥兒非以為你是要逃單賴賬不可。”

秦少游跟朱秀才開了個玩笑,讓他安坐,然後點了崔有愧的名。

“崔師兄,你隨我出去,看看這些慶忌有什麼事。”

秦少游叫上崔有愧,是想要讓崔有愧在慶忌彙報的時候施法,免得這些慶忌大叫大嚷的聲音驚擾到旁人,走漏了案情機密。

“好。”崔有愧答應的非常爽快。

在聽了自己‘主動認父’的故事後,他就感覺瓦舍裡面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目光看他,這讓他如坐針氈,巴不得早點走人。

緊接著秦少游又對孫顯宗、山道年等人吩咐:“你們繼續聽書,我和崔師兄先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如果真是大事再叫你們。”

見秦少游都安排好了,孫顯宗、山道年等人自然沒有異議,紛紛拱手應是。

秦少游和崔有愧很快擠出人群,出了瓦舍。

那幾個騎著竹馬的慶忌,遠遠看見了他們,立刻就高聲的叫嚷了起來:

“在那裡,在那裡!”

“出事了,出事了!”

慶忌們叫嚷的聲音,立刻引來了街道上與勾欄瓦肆裡,不少人的好奇目光。

秦少游見狀,趕緊吩咐身旁的崔有愧:“崔師兄,讓它們聲音小點。”

崔有愧點了點頭,手結法印,朝著幾個騎竹馬的慶忌遙遙一指。

就見空氣中彷彿出現了一陣漣漪,然後幾個慶忌就像是被摁下了靜音鍵一樣,雖然還在張著嘴巴叫嚷,卻一點兒聲音都聽不見。

但慶忌們並不知道自己被靜了音,因為它們是能聽見自己聲音的,所以很奇怪周圍的人,怎麼對它們叫嚷的事情不好奇?

很快,幾個慶忌衝到了秦少游和崔有愧的身前。

離近了後,秦少游和崔有愧也能再次聽見它們的聲音了。

它們還在‘出事了、出事了’的亂叫。

秦少游眉頭一皺,喝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說清楚。”

幾個慶忌你一言我一語,開始鬧哄哄的講述了起來:

“有人失蹤了。”

“不對,是有人報案,說有人失蹤。”

“對對對,有人找到我們報案,說家裡人失蹤,我們就回鎮妖司去找了那個大塊頭和尚。”

“和尚帶著人去現場調查,我們也跟著去看熱鬧,但他查來查去,什麼都沒有查到,好生沒用!”

“你是不是傻?我們也什麼都沒有查到,你說那個大塊頭和尚沒有用,不就是在說我們沒有用嗎?”

眼見幾個慶忌說著說著,就開始要相互吵架,秦少游急忙喝止了它們:“先別吵架,繼續說正事,說完了你們再吵。”

幾個慶忌停止了爭吵,再度七嘴八舌的講述起了情況:

“和尚在失蹤者的家裡什麼都沒有發現。”

“那個失蹤的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什麼線索都沒有。”

“大塊頭和尚沒有辦法,就派了人來,想要請崔道長過去幫忙。”

“我們嫌他派的人,跑得太慢,就搶先過來報信。”

聽完後,秦少游明白了。

在他們走後,馬和尚接到了一個失蹤的案子,前去調查發現案情有蹊蹺,就派了人來請崔有愧去做技術支援。

結果這幾個慶忌,著急想要看熱鬧,就主動過來報信了。

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些慶忌也是真的拼。

在慶忌們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後,秦少游和崔有愧方才看到一個守夜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這守夜人來到秦少游和崔有愧的身前,拱手行禮,正要彙報情況,就聽秦少游問:“馬小旗現在在哪?”

守夜人愣了一下,旋即便看見了慶忌。

這些小東西在彙報完了情況,跑到附近的勾欄瓦肆裡,正探頭好奇張望。

顯然是被這裡的熱鬧給吸引了。

守夜人頓時明白了原委,不再多言,回答道:“在城南的糧市後面,失蹤者的家中。”

“走吧,帶我們過去看看。”秦少游吩咐道。

妖鬼作祟,案發現場不該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就算是一口把人給吞下了肚,也會有妖鬼氣息留下。

在鎮妖司裡面,是有專門偵測妖鬼氣息的裝置,可馬和尚卻什麼線索都沒有查到。

這要麼是行兇的妖鬼太狡猾,善於隱匿氣息;要麼就是本事太高強,瞞過了偵測妖鬼氣息的裝置。

正因為如此,秦少游才不放心,想要跟去現場看看具體的情況。

說不定,這又是一個大妖厲鬼。

不過秦少游沒有叫上朱秀才等人,先讓他們繼續留在這裡放鬆,等弄清楚了案情,真正需要用到他們的時候,再派人來叫也不遲。

秦少游只是招呼幾個報信的慶忌:“走啦。”

然而這幾個慶忌卻頭也不回的朝他擺手:

“你們先去,我們再待一會兒。”

“這地方好熱鬧。”

“我喜歡這樣的地方。”

看到幾個慶忌的反應,秦少游有些頭疼。

這些慶忌,不會從此迷戀上勾欄瓦舍吧?這樣的人才,鎮妖司裡面有一個朱秀才已經夠好吧……

搖搖頭,他沒有再叫這幾個慶忌,而是與崔有愧一起,跟隨守夜人趕往城南糧市後面的案發地。

剛走了沒幾步,卻又停了下來。

他察覺到有人跟在身後。

回頭一看,是撐著傘的秋容。

“你怎麼不在裡面繼續聽書?”秦少游不解的問。

秋容搖了搖頭,比劃了幾個手勢。

這些日子,綿遠縣鎮妖司的人都學了些手語,秦少游也不例外。

此刻他便靠著所學的手語,看懂了秋容的意思。

她這是在說:“我怕繼續待在裡面,會傷害到普通人的陽氣和血氣,便乾脆是跟著去案發現場看看,說不定能幫上點忙。”

秦少游考慮了一下,覺得秋容從一個鬼魂的角度,說不定能看到一些被他們忽略掉的線索,便點頭應道:“行,你跟上來吧。”

兩人一鬼在守夜人的帶領下,很快便來到了城南糧市後面的一處民宅。

這是一個院子,裡面住了好幾戶人家,但院子已經被守夜人接管,幾個力士正在巡遊官的帶領下,於現場勘尋線索,而院子裡的住戶,都被請去了鎮妖司做問詢。

看見秦少游他們到來,馬和尚急忙迎了上來。

崔有愧在跨進了院子後,左右的張望了一番,然後便皺起了眉頭,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這案子確實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