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錯將房俊拉到一旁,低聲道:“侯爺,這次還請幫我!”

房俊一臉肅然,正色道:“宋國公一向與家父親厚,某亦對蕭家充滿敬佩仰慕,世叔有何需要某幫助,但請直言無妨,只要某能夠辦到,絕不推遲。”

蕭錯悄悄鬆了口氣,心裡寬鬆不少,之前房俊一口回絕蕭氏提出的聯姻,他還以為這一次必然要趁機打擊蕭家,畢竟蕭家乃是這次走私的始作俑者……

“這一次船隊出海,聚集了各大家族的私兵死士,戰力強橫,本來不懼海盜。然而由於訊息走漏,有人將出海的時間與航行線路盡皆透露給海盜,所以海盜以逸待勞,趁著雨驟風急之時設好埋伏,這才導致大敗,全軍盡墨……”

蕭錯眼珠子亂轉,編著瞎話。

房俊挑了挑眉毛,問道:“那這個與海盜勾結之人……是誰?”

這就是替死鬼了。

蕭錯咬了咬牙,低聲道:“王琦!”

房俊問道:“王琦是誰?”

蕭錯回身,指了指一旁心底打鼓的王琦。

王琦被指了這麼一下,雖然不知緣由,依舊渾身一顫,愈發覺得大難臨頭,形勢不妙……

房俊沉吟不語,心中思量。

這一次雖然藉助海盜之手鏟除了江南士族很大一部分私兵死士,又利用江南士族的商船隊為餌,使得海盜糾集一起一網打盡,徹底消除了東海的海島之患,算得上是一箭雙鵰,但是後患亦不是沒有。

單單為何只是相距不到半天的功夫未能救援江南士族的船隊卻反而趁夜將海盜一戰剿滅,這事兒就不好解釋。

有些事情不在於別人知不知道,而在於不能給別人口實。

縱然走私乃是違法,可若是房俊利用商船隊為餌從此殲滅了海盜,卻對商船隊見死不救的話語傳揚出去,必將使得江南士族與房俊勢成水火,哪怕江南士族不願與房俊作對,亦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吃了這麼大的虧若還是忍氣吞聲,江南士族的臉面還要不要?

若是以後別人也有樣學樣可怎麼辦?

哪怕僅僅是為了臉面,也不得不跟房俊硬剛……

房俊本來的想法是無所謂,只要取得自己預想的目的就行,江南士族怎麼想怎麼做他都不管。

可是現在發現可以找出一個替死鬼,房俊自然不願與江南士族剛一次正面,畢竟這一回的確是他理虧,搞不好會使得他的名聲在江南一片狼藉,畢竟那麼多的私兵死士以及水手船員都算是間接死在他的手裡……

只要有了替死鬼,他就可以洗脫嫌疑,皆是所有江南士族的怒火都會衝著替死鬼發洩,誰敢一點證據都沒有就敢誣賴他房俊?

完美的脫身事外。

至於這個替死鬼是誰,他倒是不甚在意。

反正是蕭錯找的,就算將來那替死鬼下了地獄,在閻王爺面前都不能把這筆賬算到他的頭上……

房俊沉吟一番,然後問道:“空口白牙,說了別人也不會信吧?”

不知道這個王琦與蕭錯有著何等仇恨,這不僅僅是要了王琦的命,更會將他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不僅江南世家對其恨之入骨,恐怕即便是他自己的家族,都會因為有這麼一個混蛋而蒙羞……

蕭錯一臉狠厲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只需侯爺借我幾個兵卒,某定然讓他老老實實的承認罪名!”

房俊立馬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拒絕道:“某豈能做下這等事?就算這個王琦當真是海盜的奸細,某這麼一插手,恐怕也必然會被人指摘,有栽贓陷害之嫌,萬萬不可。”

開玩笑,你當我是傻的?

被房俊一言揭破了心思,蕭錯微微尷尬,苦著臉解釋道:“某並無此意,侯爺多心了。”

心裡卻在暗罵,這小兔崽子當真奸猾,一點當也不肯上……

房俊一口拒絕,不過話音一轉,道:“某自然不會做這件事,但世叔可以自己去做……”

蕭錯無可奈何,只能點頭。

等到二人回來,房俊說道:“兵卒們正在清理戰場,今日就委屈幾位暫且在戰艦上歇一歇,明日咱們一同返航,再將諸位送回去,不過回家肯定是不行的,諸位走私貨物證據確鑿,某必須先行上報刑部與大理寺,說不得幾位還得去長安一趟。”

蕭錯與王琦、謝文華連連點頭:“無妨,無妨,侯爺秉公執法,正是應當。”

審判什麼的,他們都是不怕的,出身江南士族,家中怎麼也有幾個勳爵在,就算是犯了國法,也不過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大不了“以金贖罪”而已,只要小命在,那又算得了什麼?

房俊又道:“只是幾位既然是犯人,那有一些規矩某也不能不遵,否則軍中無數眼睛看著,一旦傳揚出去,某也沒法交待。”

王琦、謝文華兩人不解,蕭錯說道:“正當如此,侯爺勿用為難。”

房俊點點頭,道:“得罪了。”

然後一揮手,命人上前將三人給重新捆起來。

王琦心中不忿,上了你的戰船,四周盡是你的兵卒,還怕我跑了不成?

不過這時候他銳氣早就被磨平,只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敢多說。

房俊命人將三人押赴商船,關在一間船艙裡,反鎖上了門。

*****

船艙裡。

王琦見到兵卒盡皆退走,外頭也沒有人聲,這才罵罵咧咧道:“這房二當真過分,還真當吾等乃是階下之囚?連頓飯都不給吃!”

蕭錯不語,徑自走到唯一的床榻上側身躺下,打了個哈欠,道:“這就算是不錯了,若非房俊,吾等只怕最終的結局亦是被海盜勒索一比贖金之後撕票,只要有命在,受點罪算什麼?”

謝文華也連連點頭。

三人又是驚嚇又是落水,老早就精疲力盡,只是身處險境才強打著精神,這會兒危機盡去,疲憊湧上來,沒一會兒功夫便酣然入睡。

睡夢之中,謝文華覺得耳邊有什麼聲音,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便見到蕭錯不知何時掙開了綁住手的繩子,騎在王琦身上,兩手狠狠的掐在王琦的脖子上,王琦手被捆住,兩條腿不停的往上踢,卻沒法掙扎……

這什麼情況?!

謝文華整個人傻掉了。

他跟王琦不熟,但也知道這人與蕭家有親戚,論起輩分害得稱呼蕭錯一聲舅舅,據說蕭錯的母親甚至有意將蕭錯的女兒嫁給王琦,來一個親上加親。

可是眼前的情形……這是要將王琦給掐死?

兩人顯然已經打鬥了有一會兒,謝文華睡得太死,渾然不知。

此刻見到王琦臉上漲紅,眼珠子都凸了出來,嚇得膽戰心驚,趕緊站起身,想要上前將蕭錯拉開,卻發現自己的手也捆著呢,三人當中唯有蕭錯掙脫開了繩子,只能叫道:“世叔你瘋了不成?快要將人掐死了!”

蕭錯不肯鬆手,瞪著謝文華怒道:“你若還想活命,就給老子滾一邊去!”

謝文華膽小,被蕭錯猙獰的面目嚇得退了兩步,顫聲問道:“世叔,這這這……這是何意?”

蕭錯死死的掐住王琦的脖子,沒工夫理會謝文華。

不一會兒的功夫,王琦的掙扎漸漸鬆懈,終於再無聲息……

即便如此,蕭錯也未能鬆手,依舊狠狠的掐了一會兒,這才喘著粗氣坐到一邊。

謝文華看著伸長舌頭死不瞑目的王琦,恐懼得無法呼吸,唯恐蕭錯接下來也將自己掐死,哭著道:“世叔,你這又是為何?”

蕭錯道:“這一趟不僅丟了幾百萬貫的貨物,更害得各大家族的私兵死士全軍覆沒,若是沒有一個替死鬼將責任統統背去,你以為我們就算活著回去,各大家族就能放過咱們?就算咱們自己族中,恐怕也會放棄咱們!”

謝文華膽小、驕縱,卻絕對不傻,愣了一會兒,便明白過來蕭錯話中之意。

只是卻不明白就算要栽贓嫁禍,可為何蕭錯要掐死更親近王琦,而不是毫無關係的自己?

這麼一想,謝文華不禁渾身打了個冷顫,自己這是在地獄門前走了一圈兒,差點就掉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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