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去輯事廠,都是盧邴和許監正提議的,秦少游就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提出了要人的事。

果然,盧邴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還給了秦少游建議:“你到了輯事廠,如果缺人,大可回來挑。另外我建議你,還可以去找許監正要一批人。他們欽天監的人,在臨陣廝殺上面或許差點意思,但是在觀測天象、推衍未來,以及呼叫風水佈陣等等方面,還是很有些獨到之處的,對你後面工作的展開,能起到很大的幫助。”秦少游在向盧邴道謝後,又請教了一些重建輯事廠需要注意的事宜。

雖然秦少游以前也曾主管一方,但那是縣級的鎮妖司,與即將上任的輯事廠,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盧邴也不藏私,提了好幾個建議,秦少游一一記了下來。他打算到了輯事廠後,結合實際的情況,看看哪些該做,該怎麼做。

聊了一會兒,秦少游便告辭,準備前往輯事廠。走的時候,他想起了駱安和魏保等人,忙詢問審訊的進展情況。

盧邴哪裡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說:“審訊還沒有結束。這些人供出了一些事情,但我覺得他們還有秘密沒有吐露。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把這些人交給你處理,就絕對不會食言。等審訊一結束,我就人給你送到輯事廠。”秦少游放下了心,笑著謝過盧邴後,又說:“審訊的報告,還請抄送一份給我。”盧邴點頭答應:“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你可是福將,說不定就能找到一些我們沒有發現的線索。”辭別盧邴,秦少游徑直前往了輯事廠。

早在獻俘大禮的那一日,輯事廠就被鎮妖司、欽天監以及五城兵馬司的人給團團圍住,一直沒有解除封鎖。

不僅如此,在這幾日裡,先是魏保和他的幾個乾兒子、幹孫子被抓,緊接著王進忠一脈的人又被帶走,讓被軟禁在輯事廠裡的檔頭和番子,很是緊張驚惶。

在這樣的情況下,朱秀才帶著馬和尚、崔有愧等人來到輯事廠,按照名冊把人一一叫到校場,套上枷鎖刑具,再由傀元帥的傀儡戲偶,與蔡桂忠帶來的陰差鬼卒看押在旁,更是將驚惶的氣氛渲染到了極致。

尤其是每點到一個人,旁邊一個身穿城皇袍的人,就會掐訣唸咒,讓懸浮在他身前一本金光冊子自行翻動。

輯事廠的人都是訊息靈通之輩,自然知道,這個身穿城皇袍的傢伙,多半就是那個叫做蔡桂忠的城皇爺了。

只是這蔡桂忠,不是益州那邊的城皇爺嗎?怎麼還管起了京城這裡的事情?

還有那個金光冊子又是什麼?難道竟是傳說中的生死簿?城皇爺、生死簿……這是直接要勾我們的魂,拘我們的魄,打我們下地獄啊!

輯事廠的這些人,部分情況還真是猜對了。漂浮在蔡桂忠身前的確實是生死簿。

上面不僅記錄了這些人的宗籍來歷,還記錄了他們做過的善事與惡舉。

用來甄別、清理輯事廠裡的渣滓,再合適不過。其實以蔡桂忠的修為,對上實力高的人,或許無法催動生死簿,顯現出對方的詳細資料。

但是此刻輯事廠的這些檔頭和番子裡,縱然是有高手在,但都被李二郎給壓制了氣息,削弱了實力。

而蔡桂忠自己,如今的香火很盛,再加上玉皇觀幾個道長給予的幫助,讓他動用生死簿的時候,尚未遇到什麼問題。

看見秦少游來到輯事廠,朱秀才等人趕緊上前相迎,口稱督公。他們剛才到輯事廠的時候,有出示、宣讀過帶來的詔書,所以這裡的番子和檔頭,都知道了秦少游入主輯事廠的事。

只是他們想不明白,之前執掌輯事廠的人,都是宮裡面派出來的親信太監,怎麼這回卻是從鎮妖司裡面調了個人來?

而且還是跟他們輯事廠有過沖突的‘鎮妖司之虎’。以至於不少輯事廠的人,在看到了秦少游後,目光都會不由自主的往下瞄。

暗暗在心中猜測:“難道鎮妖司的這頭老虎做了太監?為了身居高位,連煩惱根都割了,這老虎真的是夠狠啊!”也有人對於這場清洗感到不滿和委屈。

瞧見秦少游到來,一個剛剛被生死簿甄別出來,押向一旁,準備套上鐐銬,等待處理的檔頭,就掙扎著嘶吼:“我不服!憑什麼要處理我們?我們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難道還有的選嗎?高層的鬥爭,不應該牽扯到我們這些人!”這人也是豁出去了。

按照輯事廠以往的慣例,他們這些被清洗的人都活不了,還不如吼一嗓子,搏個機會。

在這人表達不服後,之前被甄別清理出來的人,也跟著一塊兒叫嚷了起來。

其實輯事廠的這些人,也知道皇城變了天。但是他們都以為,秦少游掀起的這場清洗,是因為他們曾經為魏保、王進忠做過事。

這讓他們感覺很委屈。身為輯事廠的人,難道還能違背督公的命令?還能抗旨不遵?

六部衙門裡面的官員,也都在建武帝的手底下幹過,執行過建武帝的旨意。

憑什麼那些官員沒有被清理?他們輯事廠的人,就要遭這殺頭之罪?

“誰告訴你們,這是一場政治清洗了?”秦少游嗤笑一聲,示意傀元帥收起他的那些傀儡戲偶,不必鎮壓這個大叫著不服、有冤的檔頭。

他還沒有將這人放在眼裡。隨後一抬手,蔡桂忠立刻恭恭敬敬的將生死簿放到了他的手中。

“你們在輯事廠裡,如果真的只是奉命行事,哪怕是因為這,做了一些助紂為虐的事情,我們也是隻抓首惡,會給你們一個觀察期,給你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但你們要是利用輯事廠的身份,做過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那就對不住了……你叫馬泉是吧?去年三月,御使張鳳因為上書斥責建武帝懶政亂政,被判抄家流三千里。是你帶隊去抄家的。結果因為張鳳為人清廉,你們沒有抄到錢,惱羞成怒之下,居然是當著張鳳的面,把他的妻女姦淫,最終張鳳全家不堪受辱,紛紛自盡……這總不能推到奉命行事上去吧?還有去年六月,你奉命去查一起邪教作祟的桉子,結果到了地方後,不僅沒有查桉,反而威逼當地百姓給孝敬銀子。隨後又指鹿為馬,將不肯給你們孝敬銀的人抓了起來,誣陷他們是邪教分子,盡抄了別人的家產。這些還只是去年的事情,前面還有,你要我一樁樁一件件,全都給念出來嗎?喊冤?哼,你有個屁的資格喊冤!真以為你們做的這些腌臢事,就無人知無人曉了嗎?那些被你們害死的無辜之人,忠義之士,才該喊冤,更該來找你們索命!”隨著秦少游聲音變的嚴厲,一股強大的威壓從他身上釋放了出來。

輯事廠裡面的人,全都感覺到了這股如山一般沉重的威壓。那個叫做馬泉的檔頭,更是直接被壓斷了雙腿,壓的跪在了地上,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