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和尚皺著眉頭,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兇手真是狼妖、犬妖之類的妖鬼,我們留下來的人,即便是用了匿形符、隱氣符,也會被它們嗅見氣味,從而打草驚蛇吧?”

山道年沉吟著點頭:“和尚的這個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狼妖、犬妖乃至貓妖的嗅覺,都是極強的,大老遠就能嗅見我們的氣味。”

話說到這裡,他忽然發現崔有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忙問道:“老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崔有愧還真有辦法:“怕人的氣味被妖鬼聞見,那我們不用人在這裡盯梢就行了唄。”

馬和尚一愣,沒有反應過來:“不用人?用什麼?”

“用遊魂野鬼啊。”崔有愧說,“人的氣味,妖鬼聞見了,確實容易產生警惕和防備。但是遊魂野鬼的氣息,它們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太在意。”

這是實情。

在這段時間裡,出現在綿遠縣城裡的妖鬼很多,就算殺害了黃三的兇手,察覺到附近有鬼魂存在,也不會懷疑這些鬼魂是鎮妖司派出的探子。

因為遊魂野鬼與慶忌不同,後者跟傻狍子一樣,又有著大嗓門,早已經嚷嚷到全城的百姓和妖鬼,都知道它們成了鎮妖司裡的一員。

與之相比,被崔有愧收進鎮妖司的遊魂野鬼,則是要低調許多。

到目前為止,除了鎮妖司裡的守夜人外,還沒什麼人與妖鬼知道,晚上在這座城裡面四處飄蕩的遊魂野鬼中,竟然有一部分已經從了良。

而且遊魂野鬼的實力很弱,就算兇手發現了它們的存在,也不會在乎,頂多就是驅趕走。

唯一的問題是……

秦少游抬手指了指天,說道:“咱們鎮妖司裡的那批孤魂野鬼,鬼氣都很弱,怕是扛不住白天的太陽。”

“這個問題不難解決,給那些孤魂野鬼找個臨時的藏身之所就行,反正我們只需它們盯梢此處,又不用它們出來巡邏。”

崔有愧說到這裡,抬手朝著不遠處一指。

“那邊不正好有幾棵柳樹、槐樹嗎?它們都是五陰,最適合鬼魂藏身,哪怕是白天,只要藏在樹裡面不出來,就不會有事。而且那個位置,也正好能把這裡監視到位。”

在陰鬼之類的事情上面,崔師兄是專家,他既然說了可以讓遊魂野鬼藏身在樹木裡面監視此處,那就一定可行。

與之相比,馬和尚就只擅長‘物理超度’鬼混了。

而秦少游更是隻擅長拿妖鬼祭五臟廟。

“那就照崔師兄說的辦,我們回去弄一批孤魂野鬼過來……”秦少游當即拍板,不過在話說到了一半時,卻看到了秋容在對他連打手語。

秦少游看懂了秋容的手語,問道:“你想要留在這裡,監視此處?”

秋容連連點頭。

她來到鎮妖司也有些日子了,雖然把後勤工作搞的很好,不僅幫著守夜人們洗衣服做飯,還把守夜人們睡的大通鋪,打掃清理的很乾淨。

原本的大通鋪,那叫一個氣味複雜,就連臭味也是分了很多層次的。

但是現在有了秋容天天幫著整理打掃,情況好了許多。

至少秦少游再進大通鋪,不會被濃烈的臭味給燻出眼淚來了。

可做了這麼許多事情的秋容,仍舊不滿足,她想要做更多的事,來報答守夜人幫她報了仇,同時也是想要展現出自己更多的能力,好繼續留在鎮妖司裡。

鎮妖司裡的人,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還會教她本事,給她好吃的食物。

她超喜歡這裡的。

秦少游本來是想要拒絕的,可是在考慮了一番後,覺得秋容留下來監視,確實是個不錯的提議。

秋容藏匿身形、神出鬼沒的本事,連他都防不勝防。

讓秋容留在這裡監視,要比普通的遊魂野鬼更合適,畢竟這裡埋藏的人骨,被他們動過,兇手只要過來,就肯定會倍加小心。

一般的遊魂野鬼,怕是瞞不過。

“行,就由你留在這裡盯梢。”

秦少游招了招手,把秋容叫到面前,從身上掏出穿雲箭、紙鶴符交給了她,吩咐道:“看到妖鬼過來,你就放紙鶴符通知我們。如果遇到了危險,不要猶豫,立刻釋放穿雲箭。”

秋容點頭表示明白,紅色衣袖一揮,就將穿雲箭、紙鶴符收到了袖籠裡。

隨後她撐著紅傘,直接飄到了不遠處的一顆老槐樹前,身形一晃,徑直沒入到了樹幹裡。

等秋容藏好,秦少游又在這附近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留下什麼破綻,方才帶著崔有愧、馬和尚等人返回了鎮妖司。

剛一回到鎮妖司,崔有愧就去大堂後面找遊魂野鬼出任務。

他要從中選出一些聰明伶俐的,帶往另外幾處藏有黃三尸體殘骸的地方。

這些遊魂野鬼的實力,比秋容大有不如,不僅沒辦法自己撐傘在太陽下行走,也沒有辦法自行鑽進到槐樹、柳樹中去。

全都得靠崔有愧。

好在崔師兄有辦法也有能力。

他在回鎮妖司的路上,去喪葬店裡買了一隻招魂幡,此刻來到大堂後面,手裡又打了一把油紙傘,傘面上糊了一層泥。

在選到了遊魂野鬼後,崔師兄就會口誦咒語,搖動招魂幡。

於是那遊魂野鬼就會先行附著在招魂幡裡,而油紙傘糊了泥,也能避免它們被陽光傷到。

在到了地方後,崔有愧便會再次施法,讓遊魂野鬼從招魂幡裡出來,鑽進到相應的棲身之物裡去。

這個活兒秦少游沒有參與,全權交給了崔有愧去辦。

一是他想要參與也幫不上忙,二是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秦少游在進到了差房後,就拿出了案捲開始翻看。

他不但看了近期鎮妖司裡的案卷,還看了過去一年多時間裡,鎮妖司與縣衙那邊的案件記錄,查詢與失蹤案有關的內容。

最終他發現,不僅是在鬧妖鬼的這一個多月裡發生了失蹤案,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綿遠縣城內與周邊鄉鎮上,都曾發生過一些失蹤的案子。

這些案子,有的被破了,有的則是成為了懸案。

秦少游試圖從這些失蹤案裡,尋找出共同點,但是沒有找到。

這些失蹤的人,有男有女、有老又少,有城裡的也有城外的,相互之間根本就沒有關聯。

唯一讓秦少游找到的線索,是這些失蹤的案子,最初大多都是在城外各地發生。

而當黑蓮教妖人在城裡擄走孩童變作狗後,失蹤的案子才轉移到了城內。

只是當時的所有人,都被孩童失蹤的案子給吸引走了目光,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這些失蹤案。

但也有可能是注意到了,卻懷疑這些案子與孩童失蹤案有關,所以才沒有展開專門的調查。

畢竟當時的綿遠縣,從知縣到下面的一些差吏,有不少都是黑蓮教的信眾,就連縣鎮妖司裡面,也有不少被收買了的。

一旦他們誤以為,這些失蹤的人,都是黑蓮教擄走的,自然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等等……”

秦少游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自己現在,是站在事後的角度看問題,所以知道綿遠縣的幾個衙門與黑蓮教有勾結,不會去認真徹查與孩童失蹤有關的案子。

可兇手呢?

他難不成也知道?

因為根據常理來說,這個兇手不管是妖鬼還是人,他能藏在城中作案這麼多起,一定是很狡猾、很謹慎的。

按照他的謹慎性格,在城中有孩童大量失蹤的時候,應該要謹小慎微、有所收斂才對,免得被引火燒身,抓去當了替死鬼。

可他偏偏卻是趁火打劫、渾水摸魚。

是他膽子大,並且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堅信不會被人查到他的頭上呢?

還是說……

這個兇手在當時,就已經知道綿遠縣被黑蓮教給滲透了,所以才敢渾水摸魚,甚至是肆無忌憚?

秦少游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這些疑問,恐怕只有找到兇手,才能問出答案了。

秦少游很快將最近一年多時間,失蹤人員的姓名、籍貫和生辰統計了出來,列成名單,找到崔有愧,問他能否再度施法,找出這些失蹤人員的屍骸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