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報?”

長樂公主驚詫,下意識的問道:“你……你要什麼回報?”

話一出口,才知不妥。

男人跟女人要回報,還能指什麼?

簡直齷蹉透頂!

長樂公主惱羞成怒,緊緊攥住粉拳,咬著銀牙柳眉倒豎,叱道:“滾!”

房俊嘿嘿一笑,衝著大怒的長樂公主眨眨眼:“那微臣就當殿下是答應了,改日微臣找殿下討要回報的時候,還望殿下莫要推三阻四的好。”

言罷,放下車簾揚長而去。

長樂公主有些發懵,我啥時候答應了?

雖然不知房俊所謂的這個“回報”是指何物,但是看他那副銀蕩下賤的嘴臉,就知道定然是個極其齷蹉的想法。

真是膽大包天!

這個混蛋居然敢對自己抱著這等下流心思?

長樂公主又驚又怒,又是羞澀……

正臉色變幻心中亂草叢生的當口,安康公主掀開車簾上車。

“妹妹,房俊如何說?”安康公主急切問道。

“他……他答應了。”長樂公主抿抿嘴,有些幽怨。

為了你的事情,妹妹都被那棒槌好一頓輕薄呢……

*****

做戲做全套,長樂公主既然找藉口說是要去安康公主的湯泉莊子小住幾日,那自然不能這時候返回宮內。只是這時候城門已然關閉,想要出城畢竟麻煩,便先行回到安康公主府,待到明日天明再行出城。

這邊房俊回到京兆府大堂。

程務挺看著房俊挑起的嘴角流露出來的春情有些莫名其妙,這出去一圈是見到了哪家的姑娘,怎麼使得府尹大人簡直像是一隻發春的野貓?

獨孤誠更加緊張,從房俊一進來就緊盯著他的臉色,想要從中看出一些端倪。他也不知道剛剛房俊出去是不是安康公主請來了長樂公主,這事關他的前途大事,如何能不緊張?

回到桌案之後坐定,拿起茶盞飲了一口才發覺茶水已經溫涼。揮手斥退上前想要續水的書吏,看著獨孤誠說道:“經過詳細審問,那位江南商賈承認只是誤將房契放入茶葉盒中,一切都是一場誤會。獨孤少尹持身守正、清廉正直,並無任何違法之處,對於此次誤會,本官深表歉意。”

獨孤誠長長的吁了口氣,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看來還是長了公主管用,一出馬房俊就給面子。

當然心裡難免無限怨念:你調查個屁啊!黑的白的都是你一張嘴,你說啥就是啥,簡直太無恥了!

可這也只是心裡腹誹,嘴上卻是一句都不敢說出來的。好不容易從火坑裡跳出來,難道還要惹怒房俊再生波折?

他可不知道長樂公主在這位親王都敢打的房二棒槌面前有多大影響力……

“那下官是否可以離去?”

獨孤誠眼巴巴的問了一句,他是真怕了房俊,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句話說錯這位便立刻翻臉?

珍愛生命,遠離房俊。

房俊笑道:“事情既然已經搞清楚,獨孤少尹自然可以自行離去。不過眼下整個衙門都在忙著統計東西兩市門面店鋪之事,獨孤少尹性格嚴謹、公正無私,更要勇於擔當才行,依本官看來,不若這一攤就交由獨孤少尹負責吧。”

獨孤誠頓時就苦了臉,推辭道:“下官能力有限,唯恐誤了府尹的大事,不敢受命。”

若是放在一個時辰之前,得到這樣的差事獨孤誠自然歡喜異常。但是現在,他只想離開房俊遠遠的……

房俊頓時就沉下臉,不悅道:“職司安排,自由長官定奪。獨孤少尹如此推搪,是藐視本官的威嚴麼?”

獨孤誠瘋狂吐槽,這人怎地說翻臉就翻臉?

眼看再拒絕下去沒好果子吃,只好鬱悶道:“但憑府尹吩咐便是,下官無不遵命。”

房俊這才換上笑臉,叮囑道:“這次統計事關京兆府百年大計,定要用心做好,力保不出紕漏,年後將會有大動作,還需要獨孤少尹襄助本官幹出一番事業,京兆府上下精誠團結,才算是不負陛下之重託,不負黎庶之殷望。”

這高調唱的……

獨孤誠那敢說半個不字?

唯唯諾諾的應了,垂頭喪氣的直奔自己的值房,今晚是必須加班的,這種勞心勞力兢兢業業的事情可不是一個紈絝願意幹的……

程務挺見到獨孤誠走出去,來到房俊身邊疑惑道:“侯爺,為何這般輕鬆便放過這小子?獨孤家雖然是外戚,可是畢竟樹大根深,很是不好對付。您就不怕他以後搞小動作?”

大唐的外戚並不吃香,皇家對其管控甚是嚴格,絕對不允許有外戚干政的事情發生。但是獨孤家畢竟與竇家那樣的外戚不同,其本身便是關中豪強,一旦獨孤誠從中作梗,帶來的後果也更為嚴重。

若是不能將獨孤誠一舉壓制,後患無窮。

房俊能說這個人情自己必須得賣?

便擺擺手,說道:“無妨,獨孤家已然不足為慮,關隴集團看似鐵板一塊,實則各個保藏私心,總有方法分而化之,各個擊破。”

“諾!”

程務挺答應一聲,他本就不擅長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直腸子的武夫向來直來直去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幹,也不耐煩管這些事情。

不過有件事他心中始終疑惑不解。

“侯爺,您這大張旗鼓的統計東西兩市店鋪門面,難道是要加稅?”

京兆府是個新衙門,又是皇帝增設出來抵制關隴集團的部門,而六部又大抵都掌握在關隴集團的手中,其中以吏部和民部尤甚,明面上不會對京兆府打壓,但是暗地裡各種各樣的小伎倆定然層出不窮,不斷的給京兆府找麻煩。

而這其中,經費就是個大問題。

沒有民部的支援,一個到處都需要完善籌備的新設衙門經費必然捉禁見肘。第一筆經費就被民部拖三阻四遲遲不肯下撥,房俊直接走了萬年縣的賬目,由萬年縣代為支付。

可是萬年縣的賬目也要收支平衡,無緣無故的這麼一大筆錢從賬上划走,沒辦法交待。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自籌經費,渡過難關。

而將東西兩市的商賈加稅,則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也難怪程務挺有如此想法。

房俊起身整理一下衣袍,笑得很囂張:“本官的法子怎能如此低俗?搞錢這種事情本官最是在行,若是這般簡單粗暴,說出去豈非壞了咱‘財神爺’的名號?你就等著年後看好戲吧!”

程務挺撓撓頭,不再多問。

房俊整理一番,就要下值回家。

正好這時松鶴樓的掌櫃親自將衙門官吏的宵夜送來,清一水兒的上等席面,頓時引來各個值房的一陣陣歡呼。

要想馬兒跑,就得給吃草。

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才是王道……

此刻的侯莫陳家,卻是氣氛壓抑,宛如陰雲籠罩。

侯莫陳家在先祖侯莫陳崇、侯莫陳順的八柱國、十二大將軍的顯耀之後,子孫便後繼無力漸漸沉寂,再不復祖先之榮光。現如今雖然還是關隴一帶頂級的世家,但早已成了強弩之末。

侯莫陳鑊是侯莫陳家這一代當中最傑出的後輩,原先在劍南道擔任尋道御史,這一次家族發動了大量資源一舉將侯莫陳鑊推到京兆府少尹的位置上,對其可謂寄予厚望,指望他能夠在這個平臺上平步青雲,登臺入閣。

誰曾想甫一上任,便會被房俊悍然轟出公堂?

這對於一個年青官員來說算不上毀滅性的打擊,但絕對是一個難以抹滅的汙點。勿論事情的起因,單單是這個結果便註定了侯莫陳鑊將要成為長安官場的笑柄

日後在謀求進步,怕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