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個人是側重於工業化應用場景,所以對市場導向的大眾軟體開發並沒有準確的把握。從你企業家的角度來看,如果是你,會選擇什麼樣的軟體來攫取利潤呢?”

能被一個工程院院士這麼問,張浩南也是心中暗爽,不過表面上還是謙虛說道:“我現在還談不上企業家,純屬商人,只追逐利潤。”

然後他拿著茶杯,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假設我是一個阿美利加商人,那麼背靠國防部、工業和資訊化產業部、工業部,我會選擇系統軟體、工業軟體、工業應用軟體這三大類,利潤最高,涉及到的全社會全階層全產業領域。並且能合法地造成事實壟斷。”

“當然,首先在硬體及硬體製造上,阿美利加具備全球壟斷性,才會有後續的軟體匹配。基本上跟早期工業自動化發展也是一個型別,只是計算機把原本的人工、機械化進一步加速。”

“但是很顯然,我不是阿美利加商人,所以就不可能從市場角度去投入系統軟體的研發,這跟我個人的情感傾向已經徹底無關。”

“那麼工業軟體和工業應用類軟體,就稍微難度低一些,因為世界上的工業門類太多,一個工業軟體不具備全領域的通用性,適配幾個大門類已經極限。但也同樣的要面臨一個問題,我不是阿美利加人。”

這聽上去有點彆扭,但安獨秀一聽就懂。

畢竟當今世界第一工業國,正是阿美利加,同時它還是工業先發國家,在廣度和強度上,都具備令人窒息的領先優勢。

不過安獨秀是體會過曾經更誇張的差距,對於追趕已經成了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本能,所以對張浩南的話,他並沒有產生半點信心上的動搖,反而神色淡然地點點頭:“可見這些軟體,終究是需要國家力量來推動,因為短期內是看不到效益的,純粹是燒錢行為,甚至連概念炒起來的可能性都不大。”

“所以假設我是一個阿美利加商人這個假設本身,就是無意義的,我也沒打算換個白皮去給人做人形蓄電池。”

“蓄電池?”

安獨秀頓時笑了,“沒想到你還挺見多識廣。”

所謂“人形蓄電池”,是華裔必須要面對的問題,那就是當自身知識、技能被榨乾之後,就要面臨被一腳踢開的局面,這就跟蓄電池一樣,電量耗盡,又無法繼續補充能量,自然要面臨殘酷的淘汰。

能夠突破“人形蓄電池”這個桎梏的華裔,少之又少,這一部分人,幾乎本身在全球範圍內,就是人類智力最頂峰的那一撥。

安獨秀說張浩南見多識廣,那是因為在科研領域、工程領域尤為突出。

“那麼作為一箇中國商人,我明白在系統軟體、工業軟體上沒有資本投入時,為了追逐利潤,肯定是想辦法從人口基礎上攫取利潤。”

“再加上我不具備面對機構、企業等等社會組織的能力,因此只能面向個人客戶,這就跟零售批發一樣……不對,這就是零售業。”

“而其中最能創造大量現金,又能充分為絕大多數消費者接受的,無非就是遊戲軟體。”

“但是伱現在並沒有做。”

“我想做的,但現在連計劃都沒有,只是想。”

“遊戲軟體……”

喝了一口茶,安獨秀繼續思考著這個問題,對遊戲軟體,他有所瞭解,但並不多。

“開發一款遊戲軟體,投入有多少?”

“不知道,我對此瞭解也非常少,只是想要找個機會切入,但還沒有接觸。實際上我現在開發倉庫管理軟體的團隊,也是在練手,還處於磨合期。但加大投入是肯定的,因為有了一隻現金奶牛的話,做別的事情也方便得多。”

“校方開發遊戲軟體……不太合適。”

在安獨秀看來,能讓張浩南這個億萬富豪認為是“現金奶牛”的產業,肯定是值得追蹤一下的。

但遊戲軟體的社會特殊性,跟學校本身的社會特殊性,是需要一個契機才能捏合在一起。

強行綁起來,只會搞得專案胎死腹中,還是牽連一堆人落不著好。

對此,安獨秀也只能有些惋惜。

“安校長是想要給學校增加更多的經費?”

“不錯,去年學校研發收入是八千多萬,但說實話,買幾套先進儀器,就能用掉一小半。我現在想到的提高經費的方法,除開增開專案向國家申請之外,就是提高教育收入。”

“學歷鍍金,委託培養?”

“差不多吧,單獨弄個創收的學院出來,一期招收五十人,也能有幾百萬。除此之外,就像你說的,養一頭‘現金奶牛’最好。現在我琢磨的,就是能不能弄個醫學院,連帶一個附屬醫院。”

“……”

是學生格局小了,不愧是院士,琢磨問題直接從社會底層結構來入手。

只要是人,這生老病死苦,總得走一遭。

醫院可不就是“現金奶牛”?

雖然聽起來不那麼順耳,也讓人不舒服,但客觀事實就是如此。

“如果可以的話,有好的專案,能不能讓學校也參股?”

安獨秀這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不是某個學院或者某個系的名義?”

“學校,學校的名義。”

“可以,學校以技術入股,提供技術支援都行。照著‘校企結合’的模式來走也行。”

區別就在於入股是等分紅,玩技術支援或者轉讓,就是服務費和專利使用費的事情。

“那我先謝謝你。”

“安校長談不上的,我這還什麼都沒做,一個專案都沒影呢。”

“能讓央企高新投資公司的人追到學校,肯定有獨到之處。更何況,我從老錢那裡也瞭解過你的一些經歷,我相信,一個能帶著農村農民創收的人,不會帶著母校就往坑裡跳。”

說罷,安獨秀笑著道,“更何況,你對母校的確很大方,我從你高中母校沙城一中瞭解到,你不僅捐了六十臺電腦,還給老師們配上了膝上型電腦,現在你已經是沙城一中的知名校友。”

“我相信,你將來也會是兩江工業的知名校友。”

拿起茶杯,安獨秀敬了一杯張浩南,“以茶代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