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是氣海村的武主,得留在古蘭州。”燕歸南不容辯駁的說道。

李兜兒小臉一白,原先的所有憧憬在這一刻盡數毀滅,他把目光投向曹安,希望這個他現在唯一的依靠和信任能夠給予自己幫助,但李兜兒向來很聰明,那座‘王國’裡的臣民們教給他的東西,他一學就會。

以他的聰慧,自然不難判斷出面前的形勢,他能夠跟著曹安離開的可能性很小。

不安的抓緊了曹安的衣襬,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身子側到了曹安身後。

“氣海村?這是他們之前那個村子的名字嗎?”

“對,所有的村子都是按照人體周身大穴來命名,其中氣海、百會等大村對應人體的大穴,其重要程度與大穴在人體之中的重要程度等同,眼下,教派大計終成,他們這些各大村裡留下的武主,將會是未來第一批古蘭州武道的中流砥柱,事關古蘭州武道的傳承和延續,這件事情上不容有失。”

“把他交給我,我不知道氣海村的石阡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交代了什麼,但眼下,你只能將他交給我,他會在教派中得到最好的修行資源和最完善的培養,未來的江湖天下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曹安看了一眼氣海村的方向,終是搖了搖頭。

“不行,石阡既然把他交給了我,那我自會看顧好他,而且,也只有三年時間,三年之後,他去哪都與我沒有干係了,我想以他現在的年紀,即便是真要你們等上三年,也沒太大影響吧。”

頓了頓,曹安看著燕歸南的那張臉,笑著說道:“這樣子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

燕歸南苦澀一笑,“我就知道,教派發布給我的任務,只要跟你有關係,從來就沒有輕易完成的,做過一場吧。”

曹安抬起頭,“你當真的?這一次,可就不是上次那種喂招的了,你還沒帶你機械肉身過來,一時失手可能就是生死兩別了。”

“走吧,快點離開古蘭州,就當我沒看見過你們,算是我之前失約的補償的,好自為之,下次再見面,我們可能真的就是刀兵相見了。”

說著,燕歸南轉過身去,不再去看曹安和李兜兒兩人。

曹安一巴掌拍在李兜兒腦袋上,“還不快謝謝你燕叔叔,一點眼力見也沒有,三年以後你要是回了古蘭州,還得仰仗你的這些叔叔們呢。”

李兜兒摸了摸腦袋,嘿嘿一笑,“謝過燕叔叔。”

“我要先去古蘭城辦個事,那邊沒你們的人吧?”

“你最好還是低調……算了,你去吧,現在一般的真武教徒也拿你沒辦法,除非出動幾尊機械肉身的長老。”本來燕歸南是想讓曹安低調一些就好,但一看曹安身後揹著的那個大葫蘆,就知道這話,其實壓根不用說。

低調不起來啊,太踏馬的顯眼了。

曹安拍了拍身後的大葫蘆,“抱歉,這個我也沒辦法,兜兒,我們走了。”

隨著曹安念頭一動,一道流光溢位,在兩人面前幻化成一柄巨劍,曹安舉步垮了上去,順手將李兜兒拉到了劍上,現在,以他的劍道境界修為和精神力強度,御劍而行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負擔了。

年劍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際,燕歸南愣愣的看著那道虹光的尾部,一時間眼底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羨豔之意。

“教派的擔憂根本就沒有意義,以曹安在江湖中所展現的手段來看,怕是壓根也看不上我們教派的武學,氣海村的武主若能跟著他,說不得還是利大於弊,真要能從曹安手裡學幾手回來,反倒是我們佔了大便宜。”

就在這時候,一隻三寸高的木偶鴉落到了燕歸南身上。

“他會教嗎?”

“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三年時間,誰能說得準呢,這個時間,足夠發生太多事了,石阡要比那群用著機械身的老東西有遠見,大概是依賴機械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他們都忘記了思考和情感。”

那隻木偶鴉叨了燕歸南一口。

“不要在古蘭州隨便說教派大人們的壞話,他們無處不在。”

燕歸南扭了扭脖子,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了一面銅鏡,照著自己的臉頰,“我也覺得還是這身體用著舒服,看著帥氣多了。”

……

古蘭城,五華樓,曹安就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應該是之前在什麼地方見過,能在這個時代背景下開連鎖店的,都不簡單。

事實上,這五華樓也很好找,古蘭城中隨便找個人一打聽,都知道位置在那,臨河而建,一條從護城河中引過來的小河,河水雖然是流動的,但河流量並不大,甚至比小溪還不如一些,因為這寬闊的河面都是人工開鑿的池子。

只是蓄滿了水之後,看起來顯得寬廣而已,水面上平靜無波,還能看到幾艘畫舫在停在河中心,老遠的就能聽到其中傳來的樂聲。

“公子裡面請!”

曹安看著修建得如此瑰麗的五華樓,有些詫異,“貴店是客棧嗎?”

“是,但也不全是,客棧、酒樓、茶樓、拍賣行這些地方所經營的業務,本店都有涉及,少俠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讓我做你的嚮導,僅僅只需要支付一筆很小的費用就行,一點點的跑腿費。”

“哦,那是多少?”

“一兩銀子一天,在這一天裡,我將全天候為公子服務。”

曹安抬了抬眸子,“晚上也服務?”

俏麗的女子嬌笑兩聲,“那是另外的價錢。”

說話間,一兩銀子已經到了女人的手上,曹安兩指捏著邊緣,沒讓女人第一時間從自己的手裡將其拿走。

“這裡有沒有一個叫翠蘭的姑娘?”

女人的臉色微微一變,看得出來,似乎這個叫做翠蘭的女子讓她有些嫌棄,“有是有一個,不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公子您要找的翠蘭了。”

“帶我去見她,這一兩銀子就是你的,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做了,時間還早,說不得你今天還能有其他收益。”

“此話當真?”

曹安鬆開了銀子,“比這銀子還真。”

女人拿到了錢,在手裡搓了一下,也不在意曹安的目光,直接就放進了胸口裡,一轉身扭著屁股就往裡面走:“跟我來吧,翠蘭不在這邊,我們得走一段路程。”

距離的確挺遠的,穿過了前廳,沿著一條似乎沒什麼客人走的廊橋,一直向裡走去,直到面前的景緻開始變差,推開了其中一扇門,這才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雜亂的院子,到處都是等待著清洗的髒衣服。

“就是這裡嗎?”

“自然是這裡,你以為能在外面嗎?就翠蘭那副尊容,嚇到了客人他賠得起嗎,能給她繼續留在五華樓裡,都已經是掌櫃的看在她是老人的份上開恩了,吶,那個就是翠蘭,這裡就她一個人在忙,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走了,這裡的味道可真是難聞。”

曹安皺了皺眉,擺擺手,“你去吧。”

得到曹安的同意,女人走的很快,幾乎是跑一樣的走出了院子,風吹動院子裡的老門,啪嗒一聲關上了,這一聲響動,驚起了那個正在彎腰清洗衣服的女人,她抬起頭,朝著門的這邊看了過來。

那是一張幾乎沒有了半邊人臉樣子的臉,活像是在其中半張臉上蒙了一層豬皮,只有眼睛的位置上摳出兩個孔一般。

女人的目光有些呆滯,看到一大一小兩個陌生人,呆呆的半天似乎才反應過來,重新低頭忙自己的事情。

曹安走到了她的跟前,她才抬起頭,木然的看著曹安。

“這位公子有什麼事情嗎?”與她奇醜的容貌相比,這聲音簡直就是天籟,令人通體舒泰,儘管眼下空洞的有些缺乏生氣,卻依然掩蓋不住那種先天的悅耳。

“你就是翠蘭?”

“正是。”

“你可認識鐵龍?”

聽到這個名字,她那空洞的眼底出現了一絲光彩,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來,雙手在自己的腰間擦了又擦。

“您是鐵龍的什麼人嗎?”

“我與他是在路上相識的,我叫曹安,他人死了,我遇到他的時候,只剩一口氣,沒能救活他,這是他臨走之前讓我轉交給你的,還有一句話,也讓我轉達一下,他說:人間無正色,悅目即為姝。”

翠蘭眼底的那一絲生氣也隨之消失,只是曹安預想之中的情形並沒有發生,女人不哭不鬧,安靜的有些滲人,收下了曹安遞過來的小袋子,死死的攥在手中,骨節被捏得有些發白。

“裡面應該有一筆錢,是他讓我轉交你的,你有什麼需要我為你做的嗎?”

“多謝公子,我能知道他是死在了誰的手上嗎?”

曹安沉默著,沒有回答。

女人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轉移了話題,“我想去看看他,至少知道他在哪裡,我可以付錢給您。”

曹安看了看天色,“今天的時間不早了,明日吧,我已經記住了你的氣息,明日只要你出現在街上,我自會來尋你。”

女人點點頭,“好,此處腌臢,就不留公子了,公子從這扇門出去,就能直接到外面的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