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有要事吩咐?啊……”

朱秀才來的很快。

他在聽到了秦少游的吩咐後,便一個閃身飛奔了過來。

然後……

就撞上了屋簷下的一根柱子。

“沒事吧?”秦少游關心地問。

朱秀才揉著撞到柱子的腦門,感動的回答說:“放心吧大人,這種程度的碰撞,根本不可能傷的到我。”

“我知道你不會有事,我也沒有問你,我是問柱子……你別把這根柱子給撞壞了,換起來麻煩。”

秦少游說這話的時候,還上前檢視了一眼,確定柱子上面沒有出現裂紋,方才鬆了口氣,然後問道:“你們在大老鼠的家中,有沒有搜到一本做了筆記的《尚書》?”

大老鼠是這次行動中,雍吏的代號。

在綿遠縣鎮妖司裡,包括孫顯宗在內的幾個人,可是被明天見和尚種下了黑蓮的。

秦少游不確定明天見和尚是否能夠透過這些黑蓮,探聽到綿遠縣鎮妖司這邊的動靜,所以還是謹慎、小心些比較好。

“有的,那書目前就放在證物室裡。”朱秀才點頭說。

他對那本《尚書》的印象很深,因為書中寫下的心得、見解非常獨到,讓他在看了後受益匪淺,甚至打算在這樁案子結束後,申請借閱此書,好生研讀、學習。

但是現在他很好奇:總旗大人怎麼突然提到了那本《尚書》?

難道在那本書中藏著有什麼秘密?

但朱秀才恪守紀律,忍住好奇,沒有出言詢問。

秦少游則吩咐他:“速去取來。”

朱秀才應了一聲是,立刻喚來一個執勤的守夜人,讓他將自己攙扶去證物室。

等他從證物室裡拿到那本《尚書》,回到了仇石的房間時,土黃也到了。

在秦少游的示意下,朱秀才把書交到了土黃的手裡。

土黃翻閱了一下,又結印唸了幾句咒語,然後搖頭。

“這書不行,上面並沒有氣息殘留,或許是因為時間隔太久,氣息散了。”

一個物件,如果被主人經常把玩、使用,就會留下主人的氣息。

可如果被放置久了,物件上面的主人氣息就會逐漸消散。

這個規律,秦少游是知道的,但他有個疑問:“任何人的氣息都沒有嗎?”

“對。”土黃點了點頭。

聽到這個回答,不僅是秦少游,就連朱秀才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朱秀才皺著眉頭,講出了他的看法:“大老鼠是個讀書人,這本書裡的心得、體會,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有著極大的誘惑,他就算不時時刻刻翻讀此書,也肯定是要天天看的。幾個月的朝夕相處下來,這本書中,怎麼也得留下他的一縷氣息吧?”

他們當初在雍吏家中搜出這本《尚書》時,這書就放在雍吏的枕邊,同時在書桌上,還有不少雍吏寫下的讀書筆記,可見雍吏對這本書,絕對是愛不釋手。

正常情況下,這本《尚書》,至少應該沾染了雍吏的氣息。

它沒有,那就絕對不正常。

聽了朱秀才的話,土黃也意識到了這本《尚書》不正常,猜測道:“看來是有儒門的高人,對這本書施以了真言術,隱藏了書中該有的氣息。”

他嘗試著想要破解書上的真言術,卻毫無收穫。

“要麼是我們判斷錯了,這就是一本普通的書,並沒有真言術存在;要麼就是這個真言術,級別很高……”

“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秦少游說。

他想起了胖大媽閨女的遭遇,老張頭既然有本事封印他人記憶,隱藏書本里的氣息,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

土黃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得請崔師兄、蘇師妹他們過來一趟了。”

他手一揮,幾張符籙從袖子裡面飛出,化作蝴蝶飛出了屋子。

片刻過後,崔有愧、曾從、文竹以及蘇見晴、蘇聽雨這五個玉皇觀的弟子,齊齊來到了仇石的房間。

崔有愧一到就發問:“土師弟,你把我叫來有什麼事?我正忙著修煉呢。”

看的出來,他對被打擾了修煉很不滿,若非是土黃傳的符,他恐怕就不會如此客氣了。

誰讓土黃擅長畫符,他有求於人呢?

想到符籙,他就有些心疼,於是又補充了一句:“這麼近的距離,你吆喝一聲我們就來了,浪費符籙做什麼?”

秦少游怕崔師兄和土黃吵起來,趕緊開口:“是我讓土師兄把諸位請來的,有正事請你們襄助。”

他把情況大致講了一下。

崔有愧聽完後,頓時來了興趣,從土黃手中要過《尚書》,翻來覆去檢視,又唸咒施法。

但他同樣是沒有收穫。

於是他斷定:“如果這本書真的不是普通書籍,那麼必定是大儒給它施加了真言術,否則不可能瞞得過我!”

秦少游在心裡面輕輕搖頭。

崔師兄這逼,實在沒有裝好啊。

但他沒有多嘴,只是問:“假設這本書被施加了真言術,你們能破解嗎?”

“不好說,但是可以試試。”

崔有愧難得的沒有繼續裝逼,或許是因為這本書上的真言術帶給了他壓力。

他掃了一眼屋子裡的幾個師弟師妹,問道:“土師弟把我們叫來,是打算以陰陽五行陣破解書中的真言術?”

土黃點頭:“沒錯。”

崔有愧當即催促道:“那還等什麼?開始吧。早點弄完,早點繼續修煉。”

土黃立刻拿出相應的佈陣材料,在仇石的房間裡面佈下了一個陰陽五行陣。

不過此陣的核心,乃是七位玉皇觀的道長。

曾從擅長煉器,靈氣以金性為主,站到了法陣裡的金位上。

文竹精通煉丹與醫法,靈氣偏木,來到了木位。

仇石豢養蠱蟲,而土性主滋養孕育,所以他負責土位。

土黃和崔有愧,一個擅長潑墨畫符,靈氣以水為主,另外一個擅長烈焰與爆炸,自然是火性更強,分別站到了法陣裡的水、火兩位上。

而蘇見晴和蘇聽雨兩姐妹,一人一鬼,一陽一陰,剛好負責這座法陣裡的陰陽兩眼。

七人到位後,便齊聲唸咒,催動法陣。

秦少游拉著朱秀才退到了門口,免得妨礙到七位道長施法佈陣,同時也是監視屋外,避免有人窺探。

“嗡——”

七彩斑斕的靈力,從七個人的體內升騰而起,匯聚到了一起後,轟向了擺在法陣中心處的那本《尚書》。

“咔——”

站在門口的秦少游,彷彿聽見了某種東西破裂的聲音。

緊接著他又聽見了一個有些老邁的聲音,在唸誦著:“湮沒無聞,不被人知。”

這句話很快化作了一片雜音。

秦少游知道,玉皇觀的七位道長成功了。

大儒施加在《尚書》裡的真言,被他們集合眾人之力與法陣給破解。

土黃招手,施展出隔空取物之法,將《尚書》拿到了手中,掐訣唸咒。

“怎麼樣,現在有氣息了嗎?”秦少游問。

“有了。”

土黃閉著眼睛,透過法術感知著《尚書》裡面的氣息。

“這本書中,主要有三個人的氣息,兩個陳舊,一個較新。”

這就對了。

陳舊的兩個氣息,肯定是老張頭和張小妮。

新的則是雍吏。

秦少游當即拱手:“還請土師兄、仇師兄派出紙人與蠱蟲,幫我往灌口縣方向,搜尋那兩道陳舊氣息的主人。”

“領命。”

土黃和仇石拱手領命。

緊接著,土黃從懷中拿出一摞符籙丟擲。

這些符籙在落地之後,竟是搖擺著化作了一個個巴掌大的紙人,相互之間還能交流,但說的不是人言,而是一片‘悉悉索索’的紙張摩擦聲。

一群巴掌大的紙人,圍著《尚書》嗅了一番,在記住了老張頭和張小妮的氣息,便齊齊駕著風飄出了房間。

圍在屋外想要看熱鬧,卻被法術給遮蔽了的傻狍子慶忌,立刻注意到了這群紙人。

“小人,小人。”

“跟我們一樣大。”

它們激動的想要圍上去,看看這些紙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紙人卻駕著風,消失在了陽光下。

慶忌們目瞪口呆,不明白紙人去了哪兒,急忙四散尋找。

但秦少游知道,這些紙人並不是真的消失,它們只是潛藏在了不易被人發現的陰暗處。

在土黃放出了紙人後,仇石也從他腰間翻出了一隻葫蘆。

扒開塞子,一群蠱蟲從裡面爬了出來。

這些蠱蟲從外形看,有些像是豆娘,通體泛著藍紫色的光澤,在搖頭晃腦中,張開了四隻翅膀。

和紙人一樣,它們也是先繞著《尚書》盤旋,在確定了氣息後,才振動翅膀,以極快的速度飛出了鎮妖司,飛往了灌口縣的方向。

慶忌們騎著竹馬想追,卻追不上。

並非它們沒有這些蠱蟲飛的話,而是秦少游外放血氣攔住了它們。

“大……大人。”

這個時候,秦少游身旁的朱秀才忽然開了口。

他似乎很激動,不僅呼吸變粗,連聲音都在顫抖。

這讓秦少游有些詫異,不明白他是怎麼了。

難道是因為土師兄剛才放出去的紙人?

秦少游忽然想起,朱秀才一直在打崔有愧紙人的主意。

難道他看上了土師兄的紙人?

可土師兄的紙人,不過是巴掌大,他朱秀才也能看得上?也能用?

他好像沒有那麼短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