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小道士眸子一亮,眼角清晰可查的彎出的幅度。

“不過咱們不在這裡幫,出莊子看看,在周圍尋個地方等待,畢竟他們可不歡迎我們。”

小道士的眼角又彎了些。

曹安牽著他的小手,在莊民略顯失落的眼神中走出王莊,“是不是很符合你心目中的江湖?”

“大俠都是這樣的嗎?曹叔叔。”

“什麼樣的?”

“就是像曹叔叔這樣,懲強扶弱,濟世救民,又淡泊名利,深藏功名!”

“你從哪學來的這些字眼?別告訴我道經上有這些。”

小道士嘿嘿一笑,“不是的,這些都是每次跟著師尊進城的時候,在茶樓聽說書老頭講的,我覺得很有意思,就記住了。”

“將來行事須記住,若百無禁忌,就只管秉承心中道義,勇猛無鑄,一路向前;若……”曹安說到這裡則是停了下來,沒繼續往下說。

“曹叔叔?”

“算了,不用聽了,你還太小了,將來你師父會教你的。”

他想到了自己,其實自己的路看似逍遙自由,卻只有他自己明白,其中的規矩和束縛何其之大,這也是他一直行事都謹小慎微,儘量不摻別人因果的緣故。

簡而言之一句話:要麼不信,只管按自己的道理行事,要麼就一步都不要越距。最忌諱的就是當中搖擺,既沒有前者的快意,又要揹負後者的因果。

他自己有時候也想暢快,但幾十年養成的習慣,以及那一身所學,就沒有給他走這條路的機會,行為處事騙得了別人,你可以用行為、語言,數十年如一日做到百無禁忌,勇猛無鑄。卻騙不了自己的心,問心一關過不了,便是心魔叢生,不得安生。

兩人一狗出了莊子。

“主人,去哪?”

“尋個不會太遠,能看到莊子,又不至於讓莊子的人發現的地方。”

老黃鼻子猛地嗅了嗅,“來的時候我注意到那附近有個小山頭,能看到這邊,距離也不遠,要去那嗎?”

“那還等什麼,駕風吧。”

清風一起,卷著兩人掠過山崗林間,清風過澗,不驚生靈。

當落定的時候,曹安才發現,這裡景緻獨特,山體呈天狼嘯月狀,獨峰之上,將整個王莊盡收眼底,距離下方的王莊足有數百丈,以曹安的目力,這個距離卻不成問題,全力運轉之下,能看到王莊的每個人。

只是畢竟太遠,細節處還是看不了,作為觀察莊子內情形,倒是足夠了。

“王莊的村長顯然認識你家師尊,你對他有沒有印象?”

“沒有,我從未見過他,應該是家師在我之前認識的朋友,刀口觀本來就偏僻一些,很少有人拜訪,來的基本都是家師自己的好友,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曹安點點頭,“也是,他也沒有認出你來,該是很久之前的交情了。”

“來得匆忙,只有之前留的幾個餅,對付幾口吧。”

坐在‘狼首’空地上,曹安拿出了兩個餅子,遞給道情一個,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來雖然來了,但又被人趕了出來。

面朝著山下的莊子,曹安一口一口的咀嚼著餅子,從捆著大葫蘆的揹帶上,抽出一根用蘆葦杆子做成的吸管,就著水嚥下去,道情眼巴巴的坐在他身邊,見他思緒飄忽,又不敢打擾,只能看了看自己的餅子,看看曹安的餅子。

咬了幾口,就攥在手裡,沒再吃。

等曹安回神的時候,已經是差不多一刻鐘過去了,發現道情手裡的餅子也不過才吃了幾口的樣子,愣了一下,“不合你胃口嗎?小孩子不能挑食。”

“我,我也就水吃。”

“啊!看我這腦子,來吧,來這邊坐,這邊有另外一根管子。”他一把掂起道情,放到自己另一邊,又從揹帶裡拿出一根蘆葦管子遞給道情。

葫蘆變大了以後,這喝水就成了問題,沒辦法的曹安只能這麼做,按照寶兵的特性,身後的葫蘆能夠大小隨心,至少要等它成長到十品寶兵。

曹安感覺有點懸,要是放在以前,黃皮葫蘆什麼時候見著寶兵還能安安分分的,那都是恨不能立馬就將其他寶兵都吞噬掉的,但它已經不是第一次跟年劍湊在一起了,一點反應都沒有,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黃皮葫蘆目前還遠遠無法達到吞噬年劍的等級。

“你能感覺出來點什麼嗎?老黃。”

“除了令小妖不自在外,好像沒什麼其他感覺,就是這些莊子裡的人,給小妖的感覺不太像活人。”老黃蹲在曹安身邊,聽得曹安問起,也是狗臉皺到一起,想了一會,才說出了這麼一個感覺。

這話把曹安和道情都嚇了一跳。

頓覺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什麼叫不像活人?總不可能整個莊子都是死人吧?你感覺哪不對勁?”

“不不不,小妖並不是說他們都是死人,而是他們給小妖的感覺像死人。”老黃搖了搖狗頭說道。

“有什麼區別?”

“將死之人給小妖的感覺也是像死人的。”

曹安明白了它的意思,“理解不了,究竟是什麼東西作祟,沒有妖氣,沒有鬼氣,魔嗎?我好像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接觸過魔,要是你師父赤陽子在就好了,他見多識廣,哪怕不認得,大概也能據此推測出一二來。”

曹安倒下身子,葫蘆墊在身後,就這麼舒服的靠著,日頭西斜,距離天黑還有點時間,這事情從頭至尾都透著詭異。

……

莊子裡,眾人早早的吃了晚飯,按照往常,這個點,下地的人都還沒回來的。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祠堂裡,王全安看著來了不足一半的人,一張臉陰沉的可怕,差了王石一眾護衛隊的人去挨家挨戶的催。

這個往日裡在莊子中說一不二的老人,在連番失利下,權威受到了挑戰。

“根子叔,你怎麼還沒去祠堂呢?這天都快黑了?”

“別到我這號喪了,你們去喊別個吧,我們一家是不會去了,去了能幹嘛?湊在一起好讓那怪物挑著吃嗎?滾出去,我們要關門睡覺了。”漢子冷著臉,對這些護衛隊也沒什麼好臉色,手裡還攥著一把大鍘刀,那是平日裡用來鍘豬草的。

往外趕著護衛隊的王石等人。

“大家聚在一起還有活命的機會,可是根子叔,你一家單獨在外面,那怪物找上你們的話,你們怎麼辦?”

“回去告訴王老頭,我們一家的死活不用他操心,誰說怪物就一定回來找我們?你們那人多,說不定就去你們那找你們去了,反正去了也是被挑著吃,你們又拿它沒辦法,趕緊出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根子叔,根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