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三景的凝氣境,走的是水磨工夫,儘管天地間充斥著濃郁的元氣,此間一日修行,怕是頂得上自己所理解之中的幾月打磨的真氣,但這依舊很慢,照這個速度修行下去,曹安估計自己能達到【明玉功】圓滿,至少需要五年時間。

‘內景啊,什麼時候才能再入內景呢?’

“這地方不錯,適合休息,今天就在這停吧。”

連著數日的光景,走走停停,練劍打坐,兩人之間幾乎沒什麼交流,新月像是個人來瘋,只有在有人的時候,才會顯得話密一些,給曹安減了不少的負擔。

一個是宛如行走世間的神女,白鹿依舊一身晶瑩,女人身上不染半點塵埃,曹安披頭散髮,盤著的道髻哪怕是抽了木釵,頭髮都不一定散的下來,他都已經能夠嗅到自己身上那股子怪味,老狗更慘,像個落湯雞。

昨夜裡一場好雨,好死不死的沒能尋得個避雨的山洞之類的,這個時候大修的便利之處就體現出來了,他們早已凝練了武道罡氣,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何況是區區雨水。

“我想吃你做的烤肉了。”

“道爺難為無米之炊。”

“這綿延山脈,最不缺的就是肉。”新月柳眉一挑,休息時間都懶得下鹿背,經過了一場雨,地上到處都是溼的,還沒來得及被日頭蒸乾,此地山高林密,便是有了太陽,每個三五日的光景,是蒸不幹的。

地上疊著一層層的厚厚的落葉,一腳下去都能滲出黑水,儘管一人一狗已經清理出了一塊‘乾淨’的區域,但依舊為新月所嫌棄。

“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好,你是君子,君子生火,我們去去就來,璐瑤,我們走。”一人一鹿化作一道白色殘影,風一般飄逸的躍進了密林之中。

“阿黃,叼柴!”

“好嘞,我尊貴的主人。”

曹安白了一眼,哪學來的這西里西氣的調調。

不大一會,林中冒出了一縷白煙,火堆邊上,還架著一堆的溼柴火,照這個量,一夜的溫暖都足夠了,火堆上,烤著三隻一尺多長的兔子,也不知道新月在哪收拾的,回來的時候,那雙手都不沾鮮血,蔥白如玉,但三隻兔子卻已經是被剝得乾乾淨淨的了。

火舌的噴吐之下,兔肉表皮蒙上了一層金黃色,呲呲往外滲油,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跟我說說你們血靈神教唄?”

“你會對這個感興趣?”

“一點點,因為我覺得你們的所謂血靈神教有些名不副實。”

新月手託下巴,目光沒有片刻從兔肉上移開,顯得漫不經心且慵懶,“此話何解?”

“以色止色,以欲止欲,鎖骨菩薩,肉身佈施。”曹安並沒有多言,簡單的四句話脫口而出,他回憶起山神廟事情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想到這個典故。

漫不經心的新月猛地直起了身子,面色凝重,“你從何處得知的這些?”

“不用那麼緊張,你們的神像本就不怎麼正經,難免讓人聯想到那些,所以,我猜的是對的?你們所謂的血靈神教,其實就是一個幌子,只不過是包了個外殼,對嗎?”

“倒是我小覷你了,這天下間能聯想到這個的人,寥寥無幾,你這知識面還挺廣啊,後生!”

白了一眼曹安,自是風情萬種,但卻對牛彈琴。“事實上,就是你想的那樣,更多的東西,我不能告訴你,你拐走了神教大護法,以後行走江湖,得小心了。”

“喂,不要血口噴人啊,那是我拐走的嗎?不是你自己巴巴的貼過來的嗎?你一個天人境大修,我能反抗嗎?”

新月兩手一攤,戲謔的看著曹安。“有區別嗎?”

“王朝有多少個外天地境界的大修?”

六景天人境被稱為過渡境,天人境之下是內天地境界,無論怎麼折騰,都是在自己體內折騰,折騰自己的肉身,不管是融技、煉力、凝氣,還是開脈、武罡,都是翻騰於內天地之中,天人境之上,才是真正的外天地。

在外天地境界,每一個境界的打磨突破,都無時無刻不在與人體之外的天地交融,打交道,一般來說,只有到了外天地境界,才能真正意義上擁有種種莫測的神通。

“不太清楚,我教之內有一個半,一個是外天地境界的人,半個是神!”

……

曹安兩人離開大屋後的第七日,潘、李兩家的人姍姍來遲。

在得知來人是青城劍宗的首席大弟子潘成蟜後,三人心中的那點擔憂瞬間煙消雲散,此人可謂是青州年青一代劍客之中的領軍人物,在這樣一個時代裡,一人之名能響徹一州,便足見其本事,兼修潘家與青城劍派兩大巨頭的劍道。

潘成蟜此刻的劍道進境已經遠非同齡人所能企及的了,哪怕是一些老輩的有名劍客,有些怕也遠不是其對手。

早就聽說,潘家這潘成安、潘成蟜兩兄弟關係極好,看來所言不虛,得知弟弟的意外,潘成蟜直接下山,帶著幾名宗門扈擁和家中好手,直奔此來。

相比於潘家的大動作,儘管李家也是相當之重視,但還是顯得有些可有可無了,只是出動了幾名供奉,以及李家的掌上明珠李錦蘭,上了青州十秀榜人物,李家的心思不言而喻,硬是把這場拯救家族子弟的行動,變成了一個變了味的相親大會。

“你們將那夜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全部給我講一遍。”潘成蟜面色鐵青,散出去的護衛尋遍了大屋方圓七八里,都沒有什麼發現,來之前還下了一場雨,有些蹤跡也尋不到了,他心中那個不願意接受的結果越來越明朗。

心下無比的煩躁。

楊少龍等人為他的目光所懾,當下不敢猶豫,將那夜的情形悉數講了出來,穆秀秀和岑藥又以自己的視角作了補充,很快,整個事件的脈絡,就已經還原得七七八八了,大屋內的幾人大氣不敢喘,等著潘成蟜說話。

李錦蘭看了一眼潘成蟜,“有一個事情,我可能知道一點,阿弟如晦出門之前,曾找了族中供奉毒醫,配了一份迷迭香,從你們講述的情形來看,這與中了迷迭香的情形極為相似,時間上也對應得上,只是這天下間毒師甚多,能達到相同效果的迷藥也不少,毓秀不好做出判斷。”

“如晦這小子我知道,如海是誰?也是你族中弟子嗎?我怎麼從未聽聞過。”

“李如海此人,並非我嫡系子弟,是遠在鹿鳴州的一個旁系子嗣,因天賦不錯,最近才被送到青州的,此人較為機敏,與我阿弟關係極好。”李錦蘭皺著眉頭說道,言語之間,似是對這李如海頗為不喜。

潘成蟜揉了揉額頭,對於自己弟弟和李家如晦那小子的秉性,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因為當年他們就是走在一起的,是後來自己進了青城劍派,鮮有機會下山,這才走的少了些。

從三人的話語中,他大概猜測出來了,迷迭香,十有八九就是這李如晦這小子燃的,目的嘛,顯而易見,在場之人中,除了那穆秀秀和岑藥不明白之外,其他人,心中大概有了底。

臉上雖然沒表現出什麼,但心底自然的生出了鄙夷。

“另外兩人一個是曹安,還跟著一個普通女子?”

“是的,潘師兄,就是懸賞策上的曹安,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修為達到了三景凝氣,使得一手能讓人僵持動彈不得、口不能言的妖法,穆師姐就是中了他的妖法,一個時辰之後,才重新恢復自由。”

潘成蟜剛抬起頭,李錦蘭就知道他要問什麼,“毒師配出來的毒藥,莫說是三景凝氣了,如果沒有提前備下解藥,就是四景開脈都會中招。”

如此,線索似乎明朗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