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人,有句話小妖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吧,你那麼怕她,定是有原因的,你之前也不是沒見過天人境高手,雖然依舊慫得要死,但我能感覺出來,跟這次不太一樣。她是誰?”

“她身上有神的氣息,同根同源,就是那個山神廟的神,託身於泥胎木塑中的那個,而且,而且不是那種附著的氣息,我能感覺出來,那就是牠,你會相信我嗎?主人,我能成妖,完全是因為牠的施捨,這天下間,比我還要熟悉牠氣息的,沒幾個!”

老狗的聲音中帶著恐懼和顫抖,曹安微眯著眼。

“神也能以凡人之軀行走世間嗎?我觀她修為也就是天人境,是個實打實的人,真真切切的人,你對那個神的氣息熟悉,我對天下間的氣息都比較敏銳。”

“這個小妖就不知道了!”

在城中流浪的一人一狗總算是在天明前,城門一開就出了南境,往後走就是天高地闊了,站在小平原上,曹安只覺得陰霾揮之一空,天下郎朗,儘管,看這天氣,是要下雨了。

忽然感覺腳上有異,曹安低頭一看,老狗又哆哆嗦嗦的拉著自己的褲腳。

一回頭,頓覺頭皮發麻!

不是那在城中被忽悠了一頓的新月還會是誰。

“姑娘?”

“它應該比較清楚你該怎麼稱呼我。”新月一指地上的老狗。

“菩薩!”

老狗這一句菩薩,給曹安都整懵了,“女菩薩?”

新月柳眉一挑,“你身為血靈神教的看門妖,連自家教內的護法都不知道嗎?”

“小妖只是個看門的呀,那村子在神教內,就是最底層,哪能瞭解到什麼護法。”

“我名新月,一輪新月的新月,血靈神教大護法,武道六景天人境,我知道你是曹安,朝廷懸賞策上留名的人,武道三景凝氣境,三級以上偃師,滄瀾府千葉鎮人氏。你的話我想了很久,但還沒有得到最後的答案,我需要與你同行一段路程。”

女人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曹安心中舒了一口氣,“不知新月姑娘要去哪?不如我們回城購兩匹快馬,也好快些趕路,別誤了姑娘行程。”

沒了敵對關係的壓制,那種莫名的不自由,不舒服感覺又回到了曹安身上,就像那日在青溪邊上與蘇今窈相處一樣,曹安只想快些擺脫這種束縛。

新月搖搖頭:“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要與你同行江湖路,你無需做什麼,你怎麼打算的,就怎麼去做,一如往常,你走你的路,我求我的答案。”

曹安臉色一正,“我能拒絕嗎?”

“公子也不想我這一劍洞穿你的喉嚨吧?”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語氣和調調。’

“我要橫穿疆域,從南到北,在剩下的兩年多時間內到達神都,履行一個約定,你確定你還要跟著我嗎?”

“我是在你這裡得到的啟示,自然要從你這裡得到答案,你走你的,不用理會我,得到了答案我自會離開,得不到答案,我便會一直跟著。”

“主人,讓牠一輩子得不到答案。”老狗似乎沒那麼怕了,惡狠狠的說道。

新月目光一寒,落到了老狗身上,“你似乎沒之前那麼怕我了,你把我當成了誰?我早就察覺你對我的恐懼有些不一樣。”

“我看出來了,你反正不是牠,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聯絡,你是你,牠是牠,牠的話,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老狗有一句潛在的話沒有說出來:如果是牠,絕不可能質疑自己。

“牠是誰?”

“你的神!”

新月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眸低垂,片刻後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沒跟老狗說話,視線落在曹安身上,“要走嗎?還是要休息?”

曹安深深的看了一眼新月:“芙蓉白麵,不過帶肉骷髏,芍藥紅妝,乃是殺人利器。走!”

“啊黃!來一程!”道出那句話之後,曹安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樣,莫名的喜悅之情油然而生,這種喜悅是會感染人的,哦,狗!

“汪汪!”狗子四蹄健飛,如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曹安也不落人後,八步趕蟬、草上飛、踏雪無痕、雲中一鶴,當真是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片刻之間,一人一狗早已鴻飛冥冥,難見蹤跡。

新月眼中的震撼一閃而逝,狗妖的速度之快,她是早有心理建設,畢竟天性如此,連唯一的手段也是駕起妖風逃之夭夭的主,曹安三景凝氣境能達到這樣的速度,就遠超她的預想了。

一刻鐘!

兩刻鐘!

一個時辰!一人一狗終於停了下來,繼續那種散漫得像是被風吹落之葉的趕路方式,新月在跟著,也在觀察著曹安,他的一舉一動,就像是對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無數稀鬆平常的東西都懷揣著莫大的好奇一樣。

她開始有些明白為何從南境到神都的這段距離,在這個男人腳下會需要整整兩年多的時間,照這麼走下去,兩年多那都是保守估計了。

天色漸暗,這一行人還是巧合的找到了歇腳所在。

新月怪異的看著他們,沒說話,曹安也當沒這個人,兀自盤坐在一塊撿來的石頭上,開始恢復體力,沒有一種修行方式會比耗盡力量之後再凝練進境更快了。

這裡是通南大商道,維持幾百年之久,又經過這些年的不斷完善,可以說整個大商道就是當朝最好的道路,也是最寬的道路。

在這大商道中,零星的有些專門建造用來給行人商隊歇腳的大屋,無甚庭院隔間,就是一整座除了四壁和屋頂再無其他的空房,此刻,曹安兩人一狗,就在其中一處大屋落腳,大商道通往青州,江湖傳聞,青州有座玉璧。

乃是上古時期遺留之物,玉璧高百仞,內中藏有劍意,青州江湖輩出劍道高手,也源於此,曹安想去看看。

大屋又來了一隊人,皆是些青年男女,衣著各異,倒不像是有什麼統一組織的隊伍,無一例外都是佩劍,曹安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直盯著人看,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一種頂冒犯的行為。

這人還沒到青州呢,滿眼便已經是劍客。

四男兩女,六個人,隱隱以其中一男一女為首,男的劍眉星目,賣相極佳,手中劍也是一把頂華麗的劍,一如他的人。

女的一身紅衣,!讓曹安不由得在腦海裡浮現出那日青溪邊上的一團紅雲,覺察到自己心思的問題,心中慌了一下,定了定神,這時,一直安靜坐在邊上的新月饒有趣味的看了曹安一樣,又看看那個女子,腦袋一歪,自下而上,正好與曹安四目相對。

“你的心亂了!”

腦海裡傳來了新月的聲音,他知道天人境總有些玄玄妙妙的手段,這種在人腦子裡說話的手段,大概也是如此,可惜自己真氣不足,無法凝音成束,果斷閉嘴。

新月似乎不打算放過他,“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的心都沒有片刻亂過,看到那個女子,你的心就亂了?”

“在你眼中,她比我?”新月不懂,她是人,純正的人,不管是成了大護法,還是在成為大護法之前,她都是從人群中來的,她熟悉人類對於審美的共通標準,以此標準來判定的話,那個紅衣的女子,差了自己不止五六七八籌。

“這就是你的審美?需不需要我幫你搭茬,我很想看看你這樣的人陷入愛情之中會是怎麼樣的。”說著就抬正了腦袋,大有開口說話的趨勢。

曹安急忙出聲:“並非如此,別生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