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傑一把拉住張安平的手:“給我說說具體情況!”

如果真的是日諜或者共諜,那可就是叮叮作響的銀元了。

特務處的工資不低,在目前普遍拿國難軍餉的大環境下,特務處還實發八成半的餉銀呢。

但特務處最大的收入其實是“績效”收入,俗稱獎金——抓到日諜共諜,動不動就是幾個月的餉銀,這對沒有外快的警衛股來說,誘惑可不小。

“長官,他們在這裡——”姚江傑蹲下畫出草圖:“就在這堵牆後面,應該就兩個人輪著拍照,每天大約六點到七點左右換班。我打聽過了,這戶人家早就搬走了,只留下了空屋子,他們應該是透過翻牆的方式翻進去的。”

“這座院子周圍都有人住,想翻牆的話就適合從這個死衚衕翻進去。”

姚江傑問:“你確定是兩個人換班?”

“偷拍而已,人多的話反而不安全。人數絕對不會多。”

“他孃的,這一票幹了!”姚江傑心動了,警衛股每天就是看大門,要是能抓到間諜,這可比情報科、行動科抓一堆間諜更有牌面,關鍵是說不準自己就能升職!

姚江傑扯著嗓門大喊:“朱七!去把休息的兄弟都喊過來!老子要幹一票大的!”

嘩嘩譁

一陣混亂的響動後,休息的十幾名警衛股成員全部集合。

“兄弟們,張世豪發現了奸細!咱們警衛股吃香喝辣的時候要到了!”姚江傑展開訓話:“今天的行動就由張世豪指揮!誰他孃的要是敢拖後腿、敢抗令不遵,老子就執行戰場紀律!聽明白了嗎?”

眾人驚疑不定,股長中午不是還說張世豪這小子不識抬舉嘛,怎麼一轉眼就讓張世豪指揮行動了?

姚江傑看所有人都不回答,怒道:“都啞巴了嗎?”

“明白了!”

警衛股眾人這才稀稀疏疏的回答。

張安平也疑惑,姚江傑挺不待見自己的,怎麼一轉眼就把指揮權交給我了?

姚江傑捅了捅張安平:“張兄弟,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分配任務!”

這聲兄弟姚江傑喊的是心甘情願。

他之前不待見張安平,是因為他覺得這就是一個混薪水的混子,警衛股這樣的人多的是,跟自己耍清高,那就滾一邊去。

可剛才張安平畫草圖時候的專業性、提及發現奸細時候的專業性,都讓他意識到這位居然是尊真神,關鍵是人家發現了奸細也沒找行動隊,這叫識趣!

這種情況下,不喊他兄弟喊什麼?

這是兄弟嗎?

不,這是升官發財的關老爺!

張安平見狀也不客氣,因為警衛股裡沒有地圖,便直接在地上畫出了周圍的草圖,說道:

“我發現的間諜就在這個位置,下午六點到七點之間就是他們換班的時間,早上換班時間應該是我們上班之前,咱們要是抓捕的話,最好的機會是等他們換班結束抓人。”

有人不解道:“為什麼是換班結束抓人?等會兒趁他們換班,咱把他一網打盡多好!”

姚江傑在說話的警衛頭上敲了敲:“聽張兄弟說完!”

“他們盯梢時間應該不短了,如果一直是兩個人的話,白班那個還好說,夜班的肯定扛不住,所以他們最少有三個人。”張安平解釋:

“長時間蹲守,4個人也不是沒有可能,咱們要是趁著換班抓人的話,剩下的人容易察覺不妙跑掉。”

“換完班抓人,咱們起碼有七八個小時的審訊時間,只要撬開他的嘴巴,就能一網打盡,說不準還能把他們的上線順藤摸瓜了。”

聽完張安平的解釋,眾人恍然,望向張安平的眼神都充滿了敬佩。

牛人啊!

姚江傑大喜過望,這要是挖出一個間諜組,那功勞可比抓一個更大!

他立刻道:“就按張兄弟的意思辦!今天下班,誰都不許回家!”

“好!”眾人當然是摩拳擦掌表示同意,但有人道:“我讓人給家裡捎個口信可以吧?”

“可……”姚江傑剛要同意,張安平卻搶先道:“不行!所有人包括長官在內,如果要給家裡人傳口信,可以讓上夜班的兄弟統一傳信,就說我們要去外地辦事,三五天就回。”

有人當即不滿道:“姓張的,你什麼意思?你這是信不過我們了?”

張安平立刻反擊:“一個間諜組要是都抓了,我們每人起碼能領到最少三個月薪水的獎勵,但如果出一點意外讓獎金泡湯了,這個責任你願意擔嗎?兄弟們可都指望這獎金改善生活!”

作為後世人,拉攏大多數人打擊少撮人的方式基本都會。

張安平這話一出,馬上引起其他人共鳴,不滿的警衛識趣的住嘴——要是再犟下去,被幾個月薪水刺激的同僚絕對不介意把他綁起來。

“張兄弟是個幹大事的!”姚江傑衷心誇獎,他在行營調查科時候,抓人時候哪有這麼多想法?

“張兄弟,你再給兄弟們佈置佈置,咱們這行動具體應該怎麼搞!”

張安平佈置道:

“咱們絕對不能打草驚蛇,抓捕時候絕對不能亂哄哄的一起上!咱們一共15個人,兩人一組分配好,長官這邊就三個人,一共能分成7個小組。

四個組分散到這四個位置,防止抓捕時候對方逃脫,三個組負責抓捕,抓捕過程中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開槍!如果到了非開槍不可的地步,打腿打手都行,就是不能打身體要害。”

“長官,我對兄弟們的能力都不熟悉,具體的安排還得您來。”

姚江傑看張安平更順眼了。

他也不客氣,馬上順著張安平的安排進行具體的人員調配。

他將張安平安排到了自己一組,立功心切的他很不客氣的將自己一組分成了抓捕組之一。

眾人開始了焦躁不安的等待。

上夜班的警衛股成員相繼前來,但辦公室內的所有人卻閉口不談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姚江傑反而將他們都指派出去,讓他們給白班所有人的家屬送信,言明要出趟差,三五天不會回家。

夜班組的成員一臉懵的在下班時候跟著其他人一道出去送信了。

而分配好的15個人7個小組,也利用下班和其他人一道離開了特務處,然後進入張安平之前規劃的位置。

三個抓捕組出去以後就開始繞路,很快就來到了各自預定的位置。

抓捕組進入預設位置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人提著食盒鬼鬼祟祟的來到了無人巷道,大約七八分鐘後,對方才從這個死衚衕裡出來了。

但很明顯,衣服雖然沒變,但人確確實實變了。

三個抓捕組同時望向了時間。

按照張安平的安排,被換班的人從巷子中出來後就開始計時,十五分鐘後進行抓捕。

十五分鐘一晃而過,三個抓捕組以搭人梯的方式翻進了這座無人居住的小院,然後悄無聲息向後院摸去。

後院位置,果然有人守在那裡。

7個人悄無聲息的開始從三路逼近,但快要靠近時候卻被蹲在那的人發現了,對方一驚拔腿就要跑,可早有準備的抓捕組卻同時撲了過去,堆人山似的將其壓在了最下面。

不堪入目的抓捕方式!

張安平悄悄嘀咕一聲,走過去先捏住對方的嘴巴檢查,沒發現刀片和毒藥後才開始檢查對方的身體,沒有發現手槍,倒是找到了一柄匕首。

將找出來的匕首撂到一邊,張安平轉而研究一旁的小型相機和眾多未用的膠片。

“日本貨,間諜專用的,還不錯嘛!”

想狡辯的奸細頓時臉色煞白。

姚江傑意氣風發的道:“帶走!”

“等等。”

張安平制止,蹲身脫下了奸細的鞋,檢查他的腳指頭,邊檢查邊說:“日本人常穿木屐,腳指頭和咱們不一樣——得,這應該是個國人。”

奸細聞言趕緊喊道:“我不是日本人,我不是奸細,我不是奸細,我就是……我就是進來偷東西的,這是我偷到的,對,就是我偷來的!”

“偷你娘!”姚江傑直接一個大逼鬥:“漢奸比日本人更可惡!帶走!”

抓捕組的其他人興沖沖的打算帶人就走,張安平卻示意先把嘴巴堵住,順便把頭遮掩起來。

姚江傑向張安平伸出大拇指:“兄弟,真專業!你肯定會審訊吧?”

“審訊很簡單啊。”張安平故意道:“灌辣椒水、上老虎凳,實在不行拔指甲——十指連心,可沒幾個人能扛住手指甲腳指甲全拔掉的痛楚。”

奸細聞言直接嚇尿了。

張安平鄙夷冷笑,就這?

也他媽敢當漢奸!

人被帶回了特務處,此時情報科、行動科已經下班,警衛股眾人搶功心切,當然很樂意將人帶進警衛股辦公室審訊。

有人自告奮勇說自己曾審過共黨,想拿這個奸細練練手,張安平笑吟吟的將說話的人記在心裡,一邊道:“先上老虎凳吧——別把塞嘴的布拿下來。”

這是對付這種心理素質不強的漢奸最好用的招數,一遍老虎凳下來,肯定哭爹喊孃的的就招了。

當然,這也是張安平有意折磨他——否則幾鞭子下去,想要的資訊肯定能拿到手。

奸細嚇得渾身哆嗦,但這並沒有卵用,老虎凳不客氣的就用到了他身上,幾塊磚頭過後,他直接暈死過去。

一盆冷水澆頭,奸細醒來,張安平取下堵嘴的抹布,對方就哭爹喊孃的開始說了起來。

準確來說,他就是一頭見錢眼開的蠢豬——他們一共三個人,被人花錢收買,每天一塊錢,任務就是蹲在牆後面,將鏡頭對準牆上的小洞,聽到有人經過後摁下快門,拍下一個又一個的經過者。

張安平審問:“對方和你們是怎麼交易的?”

“每隔幾天他就派人來取膠捲。”

“具體是幾天?”

“有時候三天,有時候六天。”

“你們拍了多久了?”

“半個月了。”

“膠捲一共送走了幾次?”

“三次。”

張安平邊問邊做記錄,對方完所有問題後他說道:“再給他來一輪辣椒水,完事再照著這個問一遍,要是回答不符的話就是有鬼。”

“長官,我說的是真的,饒命啊,我說的是真的,饒命啊!”奸細嚇的哭爹喊娘,但張安平卻神色不變理都不理。

姚江傑已經徹底服了,張安平比自己在調查科時候見過的專家都專業,這位真神絕對不是警衛股這座小廟容得下的——他心裡確信,只要張安平沒問題,以後絕對是特務處的大佬。

因為已經得到了其他兩人的住址,姚江傑詢問道:“張兄弟,世豪兄弟,咱們去抓人?”

“接下來的事和我們無關了。上報吧!”

“啊?這麼大的功勞上報?”姚江傑不可思議,其他人聞言也不樂意了,就抓兩個小混子而已,上什麼報?哪能把功勞外推啊!

“咱們要是動手,頂多抓到剩下的那兩個,讓行動隊動手吧,他們有可能抓到幕後大魚!”張安平坦言。

姚江傑不甘心,將張安平拉到一邊:“世豪兄弟,你這麼專業,也沒招嗎?”

有招嗎?

他當然有招,但靠警衛股這幫不入流的特務,能把他坑死,有招也不敢用!

張安平低聲說:“幕後的奸細十有八九是日本人,連膠捲都是派人取的,說明他很狡猾,這種人極有可能在他們三住的地方安排人盯著,我們要是揪不出盯梢的人,就絕對抓不到幕後黑手!

到時候大功變小功不說,還容易吃掛落!乾脆讓行動隊幹活,有功勞了咱們那一份是少不了的,要是吃掛落了,和咱們可沒關係。”

姚江傑目瞪口呆。

要是自己能想這麼多,哪能到現在還只是一個不值錢的小少校?

姚江傑真摯的道:“世豪兄弟,從今晚後,你就是我的親兄弟!”

“股長,”張安平聞言終於改了“長官”這個稱呼,叮囑道:“你把我的猜測告訴行動隊,到時候真要吃掛落,他們也不會記恨咱們,明白嗎?”

“高!”

姚江傑還能說什麼?只能豎起大拇指。

這波操作,他確確實實五體投地的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