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阿婆（上）

叢唸經常光顧的關東煮小攤，老闆是一個騎著三輪推車的阿婆。

阿婆年過七十，頭髮花白，身材有些豐腴，腿腳也因早年摔過跤而變得不太利索，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

原文來自於塔&讀小說~&

但阿婆笑起來很是和藹。

這讓小姑娘第一眼在校門口的人群中見到她時，就想到了自己已經過世多年的外婆。

相似的音容笑貌和記憶中的身影慢慢重疊。

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坐在搖籃車裡衝著正在幹農活的外婆揮動著小手，牙牙學語的時候。

幼時的寒假，叢念最期待的就是回外婆家過年。

外婆總愛牽著她的手去很多地方。

去菜市場趕早集，給她買漂亮的小裙子，拿著掃把替她趕跑嚇唬她的男生……

還說她是世界上最漂亮最乖的女孩子。

在叢唸的童年裡，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子。

只是，歲月不饒人，病魔更是最喜歡折磨人。

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會帶走一個人的生命。

她眼睜睜的看著外婆頭髮逐漸花白，眼角皺紋越來越深，連眼窩都凹陷下去，腿腳也笨重起來。

時常在田地裡幹農活時，就會閃到腰，歪倒在田埂上許久都站不起來。

已經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頂天立地，即便是拿著掃把也像是常勝將軍的外婆了。

到後來她才知道外婆這是得了病。

但家裡人不告訴她外婆得的是什麼病，她就以為外婆只要休息一段時間病就能好，就又能陪她一起玩了。

外婆說好了要給她再織一個更的布娃娃的。

她每天都會去外婆的床前，蹬著小腿爬上床，然後坐在床畔握著外婆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給她唱外婆最喜歡的歌。

她以為這樣，外婆就能快一點好起來。

但似乎並不是這樣的。

往日的豐腴不再，只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那雙溫暖的手就變得瘦骨嶙峋。

她也被大人們趕出房間，不讓她再坐在外婆的床上。

她不能理解他們這樣做的原因。

畢竟外婆說過不止一萬遍，她是最好的孩子。

外婆最喜歡她了。

某天，她終於趁著大人們不在房間裡的時候，再次跑了進去，滿心歡喜的爬上外婆的床。

但床上那個人的模樣卻直接將她嚇哭了。

她從沒見過這樣瘦的人，彷彿恐怖故事裡的骷髏鬼一樣。

這不是她記憶裡的外婆。

而外婆也不再認得出她是誰，她不記得她了。

從那以後，叢念就幾乎再也沒主動去找過外婆。

每每她躲在門後面偷偷看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看著她張著嘴，艱難的一口一口呼吸，彷彿世上最簡單的事對於她來說都變得很困難。

她完全沒法將她和自己的外婆聯想在一起。

輕飄飄的隨時都會離去。

小時候的她，對生老病死的認知還沒有那麼強烈。

也不知道原來生病會將愛她的人帶走。

所以當某一天，家裡所有的大人都圍在床邊痛哭哀嚎時，叢念才知道，外婆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她，去另一個世界了。

而她卻紅著眼沒有哭，只是將外婆給她編織的布偶緊緊抱在胸口。

後來時常在午夜夢迴時，那親切的聲音還會出現在夢裡，就像從來都不曾離開過一樣。

所以當叢念第一眼看到賣關東煮的阿婆，她就覺得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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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在放學擁擠的人群中，忽然就哭了起來。

當時還嚇了賀隨一跳。

此後幾乎每一天，叢念都會拉著賀隨光顧阿婆的小攤。

哪怕只是和阿婆嘮上幾句家常也是好的。

看著阿婆，就好像回到了當年那些陽光明媚的冬天，外婆抱著她給她講白雪公主的故事。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又溫馨，值得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