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還在繼續,不過每天晚上兩個小時的大課卻不再是張安平一個人的主場,吳敬中、李維恭還有呂宗方都依次上場,甚至連特務處最早的幾位元老都講過課。

面上看不出受傷的張安平自然趁機回了幾趟家。

因為一直瞞著母親的緣故,王春蓮只是抱怨了幾句兒子沒良心,半個月都不回家。

反倒是張貫夫,趁著晚上王春蓮在廚房忙碌,把張安平拉到書房。

“現在身體好些了吧?”

“好多了,爸,您別操心,我結實著呢!”

張貫夫拉下臉,結實著呢?

在醫院看到張安平的時候,他差點心疼的暈倒——都不成人樣了!

頓了頓,張貫夫道:“安平,要不……你還是從特務處退出來吧。”

“爸,您應該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張安平道:“我受了這般的委屈換來了名聲和前途,怎麼能退出來?”

“而且這一次純粹就是意外,我以後會注意的,不會亂說話的。”

張安平只能儘量安撫父親,好說歹說才讓張貫夫不提這茬——其實做父親的,不是被兒子說服,而是看兒子態度堅決,只能順了兒子的意。

“要不你這段時間住家裡,讓你媽給你好好補一補?”

“爸,我在醫院早就補過頭了,我現在一拳能打死一頭牛!”

面對兒子的倔強,張貫夫只能息聲。

張安平等到母親忙完,和父母聊了一陣後說自己要出去一趟,得到允許後便騎上在後世絕對見不到的高粱腳踏車,哐哐的出發了。

他當然是要找自己的上線。

……

岑庵衍這段時間不好過。

白天他在報社裡整天接觸的都是反赤份子,甚至自己也變成了反赤份子,天天在報上換著花樣的來黑自己的組織,晚上又要提心吊膽的為張安平操心——怎麼好端端的被黨務處抓走了?

還被打成了那樣!

去醫院探望過張安平的岑庵衍這段時間就沒睡過好覺!

雖然張安平在醫院時候暗示沒事,但眼看都被打成那樣,他能放心才怪!

終於,在這天晚上,他等到了張安平。

見到張安平後,他壓低聲音道:“安平,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安平苦笑一聲,道:“岑老師,這事吧——其實是我自找的,不過效果非常好。”

說著他便道出了自己訓前講話的初衷以及為了上位的打算。

誰曉得夠鈤的黨務處跟聞到腐屍的禿鷲一樣,先特務處把他逮了。

結局就如岑庵衍看到的這樣,他順水推舟的表現了自己的可靠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特訓班他將擁有一個不錯的職務,以此為跳板,日後也能在特務處掌權——一躍成為中層。

岑庵衍聽得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張安平居然會這麼冒險!

他不禁批評道:“張安平同志,你這樣冒險太危險了!如果你在黨務處出事,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黨務處也就是未來的中統,這廝從成立之初就是為了對付我黨,目前成立了近十年,多少我黨同志遭他黑手?

張安平連忙保證:“岑老師,對不起,是我心急了,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

岑庵衍指著張安平說不出話來,認錯這麼積極,明顯就是老油條的表現啊!

深呼吸一口氣後,他做出一個決定,道:“三天後晚上九點,你化妝一下,到太平路的吉興照相館來。”

“有事?”

“保密。”岑庵衍並沒有言明,略過這個話題後說道:

“上次你跟我說的子彈生產線的事,咱們的同志聯絡了全球貿易的約克,對方獅子大開口,要價23萬美元。”

張安平聞言差點跳腳。

我艹,那條二手生產線是1.9萬美元買下來的,他原以為約克和比安奇開價七八萬就差不多了,不成想這兩貨直接翻了十幾倍。

黑,真特麼黑啊!

比自己還黑!

張安平琢磨一陣後,道:“我想辦法讓美國那邊的呼叫一下這邊賬面上的美元,到時候他們急於甩手的話肯定會降價,10萬美元以內拿下——這五千美元的存單你拿著交給組織吧,如果錢湊不夠,我再想想辦法。這事拖不得,如果被特務處或者黨務處聽到風聲,估計就不好運到蘇區了。”

“好。”

岑庵衍也不說感謝的話了。

兩人又交流一陣後,臨別前岑庵衍囑咐張安平以後不要弄險,有大事一定要和自己商量,張安平自然是滿口答應。

但聽沒聽進去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這天晚上,張安平早早的下班,正準備回家之際,一個不速之客卻偷摸溜進了關王廟。

這貨才摸進關王廟,就被學員自發組織的反間委員會給抓了。

“我要見張先生!我要見張先生!我有重要情報向張先生彙報!”

這貨被抓後就一個勁的大喊,但有學員認出了他的身份,立即向身邊的人說道:“他就是上次黨務處過來抓張老師的特務之一!”

有學員擼起袖子就想揍人——上次把張老師抓走打了這麼慘,現在想見張老師?

有沒有問過我路橋山的拳頭?

黨務處這名特務一看立馬喊道:“我是張先生的線人!你打我一下試試!”

聽到他這麼說,學員們馬上制止了路橋山:“回頭先把人交給張老師,他要不是線人,再收拾也不遲!”

路橋山聞言才作罷,隨後和幾名同學一道將人押走去找張安平。

張安平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等學院押人過來的時候徑直迎了出去,看到來人後忙道:“是自己人——我記得你叫牛三?”

“張先生好記性!”牛三掙脫學員的束縛,抱拳道:“張先生,我有重要情報找您彙報,您看……”

他環視左右,想讓張安平將周圍的學員驅走。

張安平卻道:“牛三兄弟,他們都是我的學生,未來的黨國棟樑,有事不用瞞著他們。”

學員們聞言紛紛挺胸,驕傲不已。

牛三無奈,只好道:“張先生,黨務處今晚有大行動,我們大哥無意中聽到他們要在太平路的吉興照相館設伏抓共黨!”

張安平聞言一驚,但面上卻一臉喜色的道:“幾點行動?”

“晚上八點,好幾個隊都被調去參加行動了。”

“太好了——”張安平興奮的鼓掌:“截胡的機會來了!路橋山,你去喊鄭老師,明誠,你去喊徐老師,陳朋,你去通知所有學員集合!今晚我帶他們實操抓共黨!”

學員們聞言迅速行動了起來,張安平看著牛三,掏出幾張法幣:“先拿著——如果訊息準確還有!”

牛三也不推辭,點頭哈腰的收下了張安平遞來的法幣——這可是張安平前天才領到的工資,一毛沒花呢!

打發走牛三沒多久,鄭耀先就急匆匆過來,看到張安平後一臉喜色問:

“世豪,要抓共黨嗎?”

張安平快速道:“牛三兄弟的訊息,今晚黨務處要在太平路的吉興照相館抓共黨!鄭老哥,咱們去截胡!”

鄭耀先大喜:“好!”

鄭耀先表現的沒有破綻,但心裡有多焦急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百川稍後也趕了過來,臨1、2兩個中隊的學員也集結完畢。

對於張安平的截胡行動,徐百川並未說這不合適——都是競爭關係了,還管什麼合不合規矩?

抓到共黨有功就行!

說句不能言明的話,哪怕是抓不到共黨,只要能給黨務處添堵,這也划算!

上次張安平被黨務處帶走刑訊,看似沒有結果,但黨務處在最上面失分不說,實際利益也受損了不少,但下層才不管這些——這口惡氣對他們來說還沒出呢!

張安平看了眼時間,還差20分鐘才7點,便讓臨時中隊的三名副隊長(學員)和鄭耀先、徐百川到一旁開會。

一名學員開啟了太平路的地圖,張安平圈出吉興照相館,道:“黨務處八點開始佈置,咱們要當黃雀的話,得八點後才開始佈置——徐老哥、鄭老哥,你們經驗豐富,說說怎麼個抓法?”

“抓人不難,難的是如何搶在黨務處之前抓人,且還能保住被抓的人!”徐百川思索道:“咱們這邊就老六配槍了,黨務處那邊要是抓人的話,估計集體配槍,明搶的話肯定搶不過。”

特務處對槍械的管理非常嚴格——沒錯,你沒看錯。

除了行動之際,大部分人員日常是不配槍的,更別想著下班還帶把槍嘚瑟。

“從世豪老弟的情報看,黨務處應該是設伏抓人——這裡可能是共黨的一個交通站或者聯絡站,說不準他們也會配槍,咱們就一把槍,想抓人也有點麻煩吧?”鄭耀先緩緩道:

“實在不行,咱們去本部申請支援?”

徐百川略顯猶豫道:“上面恐怕……”

“不能通知本部。”張安平打斷道:“咱們沒有情報來源,上報本部的話會留底,一旦和黨務處打官司,咱們理虧。”

“那怎麼搞?”

“其實沒那麼複雜。”張安平狡黠一笑,道:“別忘了咱們學員的身份!”

“身份?”徐百川和鄭耀先一臉迷茫。

“學生啊!學生組隊去照相館照相很正常吧?四五十個學生,照相多花點時間很正常吧?黨務處既然是八點行動,那我估計共黨接頭應該是八點半到九點左右,估計接頭時候咱們的人還在照相呢——黨務處只要動手,咱們肯定先他們一步逮人!”

張安平呵呵笑道:“共黨估計怎麼也想不到,一幫學生轉眼間就能變成一幫如狼似虎的行動人員吧?”

徐百川質疑:“這麼多人在照相館,共黨還會接頭嗎?”

“如果是一幫學生,他們肯定不會在意的。”

鄭耀先贊同後又反問:“有道理——可怎麼應對黨務處搶人?”

“我覺得可以讓警衛股出馬——特訓班組織學員進行完訓拍照,警衛股身為特務處的警衛力量,有必要派人保護學員的安全吧?這年頭黨務處喪心病狂,咱們防的就是他們綁走咱們學員刑訊潑汙水!”

張安平笑吟吟的道出了理由和藉口——明眼人一看就是藉口,但有藉口總比沒借口的好!

再者,他張世豪擺明了就是要截胡黨務處,有意見嗎?

我特麼被黨務處屈打的仇報一下有錯?

“世就按照世豪老弟說的辦——人員分配我覺得可以這樣……”徐百川讚賞後開始人員佈置。

徐百川的佈置很隨意,主要就是仗著人多欺負黨務處——臨1中隊(臨時1中隊)和女兵隊負責去照相館照相,臨2、臨3中隊分成四隊人,可以在關鍵時候封鎖照相館左右兩百米的道路,臨4中隊去照相館後面設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