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40章 易州山廠

徐鶴謊稱自己有病，其實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知道，皇帝肯定已經曉得了自己昨天在營中所為。

自己做得合不合他心意，不是徐鶴最關心的。

既然要革弊，那你做皇帝的就應該百分百支援。

太妃鬧事，去還是不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作為陛下能不能信守承諾。

生病就是個試探。

皇帝也用心照不宣的做法告訴了徐鶴，你的事我知道，你放心大膽去做。

派人去你府上招你入宮，也不過是在太妃面前做做樣子罷了。

翁婿兩都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事情就簡單了。

當徐鶴來到營中後，第一件事就是上奏本，革除兩衛軍官。

我怎麼革除是我的事，至於朝廷怎麼安置那是你們和齊王的事。

辦好這一切後，他召見李彝詢問昨晚的情況。

不問不要緊，最後一萬多人的龍驤、豹韜二衛，只剩下一百來人。

徐鶴震驚之餘，也暗暗鬆了口氣。

這樣也好，重起爐灶吧！

可是作為剛來京城的徐鶴與周弼而言，這卻是個難題。

首先，若是按照海防營的經驗，兵源最好的，還是要從吃苦耐勞的礦工、灶丁中選取。

可這個年代，京師附近是沒啥大礦的。

周圍的一些小煤山上，確實有石炭工，徐鶴本也打算招這些人入伍來著。

可是現在計劃抵不上變化，一衛的人員缺額變成了兩衛。

這就叫人頭疼了。

這時，兩衛中剩下的獨苗苗武官李彝給了一個建議。

“同知大人，其實咱們可以從易州山廠招募人手！”

“易州山廠？”周弼皺眉道，“這是什麼地方？”

可徐鶴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卻突然喜出望外。

說起易州山廠，估計就算是京官，也十有八九不清楚這是個什麼地方。

其實易州山廠是個衙門，工部下屬，專門給京師提供薪炭的部門。

國初英宗北遷，易州山廠設在易州，後來遷到平山、滿城。

這些年衙門再次遷到易州，至正帝下令以尚書、侍郎專管易州山廠事。

工部侍郎專管此事，還記得徐嵩之前是在什麼位置上致仕的嗎？……工部侍郎。

而且徐嵩之父徐蕃也曾任過工部侍郎。

徐家兩代工部侍郎，巧的是都曾提督易州山廠事！

徐鶴在聽到這個訊息後，覺得李彝這個建議有門兒，他趕緊來到徐嵩府上求見大伯。

這些天徐嵩正被言官攻訐得焦頭爛額。

聽說徐鶴來了，他讓徐鵬把徐鶴帶進書房。

徐鶴進了書房後發現，大伯正在批閱公文。

徐嵩見他來了，於是笑道：“總要擺個姿態出來，不然言官們又要彈劾我戀棧權位了！”

徐鶴笑道：“言官們說什麼不重要，只要陛下知道大伯的不容易就行！”

徐嵩看了看徐鶴道：“你最近對陛下的觀感變了很多！”

徐鶴聞言愕然，是啊，不知不覺間，似乎他以前對至正帝的惡感正在慢慢消融。

這裡有徽姮的原因，也有跟至正帝接觸後的原因。

說實話，透過接觸，徐鶴覺得至正帝這個人還挺真實的，最少在跟自己相處的時候。

徐嵩見他沉吟不語，於是嘆了一口氣道：“亮聲，對任何人或者事，我們都不能抱有偏見！”

“但有的時候，也要注意，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未必就是一個人或者一件事的全部！”

大伯沒有明說，但徐鶴懂他的意思。

只是他很奇怪，大伯在他眼中，是最忠於陛下、忠於朝廷的。

不然當時也不可能拖著病體赴任。

大伯剛剛的話，讓徐鶴有點摸不住他內心真實的想法了。

徐嵩在這件事上不好多談，瞭解了一番兩衛的事情後，他皺眉道：“這件事牽涉到齊王，那就不是個好兆頭，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徐鶴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就是解決開頭最難的部分，之後招到兵後，訓練等一應事宜，自不可能在京中。說到此事，我有事想請教大伯！”

徐鶴將易州山廠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嵩聽完後緩緩點頭：“易州山廠隸屬工部屯田司，現在歸工部侍郎狄衝管轄！”

“工部是吳興邦所轄，他會不會……”徐鶴有些擔心。

徐嵩搖了搖頭：“吳興邦雖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他做人做事還是有分寸的，這種事上，他不會阻攔！”

徐鶴放下心來問大伯道：“大伯，你原來就提督易州山廠，能給我講講這裡什麼情況嗎？”

這件事對徐嵩來說簡直再簡單不過，他點頭道：“易州山廠是咱們大魏採伐和儲存柴炭的衙門，宮中的柴炭也是此地所供！”

“現在易州大木漸少，易州山廠雖名為【易州】，實則真正的採薪地分為幾塊。”

“永寧、密雲、薊州、遷安等地都有設點！其中尤其是薊州、遷安兩地，松木綿延幾百裡，最是適合伐木燒炭了！”

“那有沒有地方適合駐軍呢？”徐鶴問。

徐嵩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還真有，薊州東部遵化一代，正是伐薪工們聚集之處，且此地有官道，適合轉運糧草和軍資，遵化北，長城以南恰有大片伐木之餘的空地，駐紮此處最是合宜！”

徐鶴聞言大喜，這地方能招到兵，又距離京城不遠，轉運物資方便。

最重要的是，能有大片空地駐紮，萬把人距離北京太近也不行。

這位置最合適不過。

其實徐嵩讓他駐兵在這裡，還有更深層的考慮。

“遵化再往東是哪裡，你知道嗎？”

徐嵩不提，徐鶴還沒注意，他在腦中略一思索，頓時大吃一驚道：“薊鎮！”

徐嵩微微一笑。

要說大伯老謀深算呢，把新招的兩衛放在九邊之一的薊鎮旁邊，這顯然是把脖子亮出來，放在皇帝眼皮子地下。

薊鎮設定的主要目的是幹嘛的？

牽制九邊其他邊鎮，還有……與京營、京衛相互牽制。

自己看起來要招募一萬人，但在薊鎮十多萬人的眼皮子地下，這點人算個屁。

原本自己還在為駐紮之地，怎麼讓皇帝同意而操心。

現在好了，大伯全都幫忙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