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朝的儒學都是有統一規制的,可不能隨性蓋幾間房子打發了事。

就拿徐鶴眼前的這座揚州府學來說。

東邊坐南朝北建有學宮,學宮中祭祀聖人。

從進門起,分別是欞星門、半月形的泮池。

泮池後為一座四合院,南面是鄉宦祠、鄉賢祠,進去後正面為大成殿,塑孔聖像,左右為東跨院和西跨院,四周有高丈餘、長四五十丈的磚牆圍住。

在大成殿的圍牆外還建有啟聖祠。

大成殿是揚州府學舉行各種儀式和祭祀孔聖人的場所。

由於新晉的生員去祭拜孔子時要從“泮池”的橋上透過,故入學又稱“入泮”。

之前說過,《詩》中有云:“思樂泮水,薄採其芹”。

所以徐鶴等跨過泮池時,謝良才專門拱手道:“恭喜亮聲賢弟【采芹】。”

說話間,府學裡有門夫走了出來,見到徐鶴等人的裝束便笑問道:“兩位可是新入學的相公?”

謝良才指著徐鶴道:“你是新來的門夫?我可是廩生了,這位徐公子才是新入學的生員!”

那門夫趕緊告罪,一邊說話,一邊牽來一匹白馬,手裡摸出兩朵金花。

接著大手一揮,從門裡呼啦啦湧出幾個人。

只見那些人有的手持彩旗,有的扛著黃蓋。

那門夫躬身朝徐鶴一禮道:“請徐相公游泮!”

徐鶴愣在原地,不知道他們在搞些什麼,謝良才上前小聲道:“你且隨他們折騰,一會兒我跟你說是怎麼回事。”

徐鶴進學那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既然騷人兄說了,他總不會騙自己,於是便坦然聽從這些人的安排了。

只見那門夫上前將兩朵金花插在徐鶴頭上,又扶著他上了白馬,剛剛出來的那幫人立馬豎起彩旗,那個拿著黃蓋的人連忙上前給馬上的徐鶴撐起一片黃乎乎的遮蓋來。

剛折騰完,那門夫親自牽著馬帶著徐鶴在曲折的泮池橋上走了起來。

那邊鼓樂齊鳴,搞得周圍百姓和府學裡計程車子爭相出來看熱鬧。

徐鶴見這幫人衝著自己指指點點,眼中露出羨慕之色。

“這有什麼可羨慕的?莫名其妙!”徐鶴暗暗吐槽。

好不容易下了泮橋,那門夫上前躬身一禮道:“祝徐公子文運昌達,科場連捷!”

話說完,那門夫眼巴巴地看著徐鶴,也不走,也不說話。

就在徐鶴一頭霧水之時,謝良才哈哈笑著趕了過來,二話不說拿出一錠約莫五兩的銀子塞給那門夫道:“以後我這兄弟還要門夫大哥多多照顧!”

那門夫手裡拿著五兩銀子,好似一下被幸福砸中,連連拱手稱謝道:“徐公子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儘管吩咐!”

說完他又仔細打量了徐鶴一番,似乎要把徐鶴的樣子記在心裡一般,終於,在他把徐鶴臉都看紅了的時候,這才招呼了一幫人又訊息不見了。

徐鶴無奈道:“德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五兩銀子,你這手筆可不小啊!”

謝良才道:“你的了吧,看到剛剛那黃蓋了嗎?黃色,那是能隨便用的顏色?咱們辛苦讀書,到了生員這檔子,只有這一次用黃色的機會,為兄專程帶你體驗體驗,夠意思吧!”

“……”徐鶴不能理解,就一個黃色,至於嗎?五兩銀子啊!

不過轉念一想,這時代,你服妖沒有人管你,但要是服黃,錦衣衛估計分分鐘教你做人。

難得一次國家批准的【服黃】,那不體驗一下實在是人生憾事。

但……五兩,還是有點肉疼啊!

謝良才太瞭解徐鶴了,這小子雖然現在進項嚇人,但還是個簡樸性子,平日裡基本沒什麼花銷。

他朝徐鶴擠了擠眼睛:“府學裡管得很嚴,這門夫別看是皂吏,但掌握了生員們的出入,很是緊要!今日這銀子就是告訴他,你非富即貴,以後別拿對付普通生員的那套噁心你!”

“原來如此!”徐鶴終於懂了,這其實就是拿錢砸了學校的保衛科科長兼門衛大爺。

“別小看這些人,以後你若是出門,他們不僅不會阻攔,甚至在沒人給你打傘時,他們還會派人幫你張羅;或者你想吃點什麼?丁澤想傳個什麼話!瘦西湖上相好想你了……”

徐鶴趕緊攔下:“德夫兄,別再說了,再說,你的那點事全都漏光了!”

騷人哈哈大笑,領著徐鶴進了府學,他指著欞星門西面的一個大門道:“那個是儒學門,我們到那邊去看看。”

走進儒學門後有個大院,裡面為儀門,儀門進去又有一個四合大院,院子正北為明倫堂,東面為至道齋,西邊為育英齋。

明倫堂的後面又有尊經閣,是府學的藏書之地。

尊經閣後為敬一亭,亭後為射圃。

看完了這些,謝良才又把徐鶴領到跟儒學門平行的一個建築。

他指著一個小閣道:“這是魁星閣,雖然沒有金陵夫子廟那個大,但在東南也算建得不錯的了。”

“魁星閣後面是號房,最後還有個院子,門朝東開的,是教授的公廨,以後有什麼事可以去那找他!”

徐鶴到這時才瞭解了府學的大致規模。

以前他來揚州府衙,遠遠可以看見府學,當時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逛了一圈,腿都抽抽了,才把府學的邊邊角角逛了一圈,正經讀書的地方還沒去呢。

於是謝良才又帶著徐鶴先去府學後院裡登記了住宿。

府學膳夫是個老人,見到謝良才自是一番前倨後恭,然後拿出個本子對謝良才道:“徐公子想住何處?”

謝良才道:“自然是安排了跟我同住一間屋舍。”

那膳夫為難道:“您那間已經都住滿了,而且都是廩生才有資格入駐,徐公子雖然才華滿腹,但到底是新晉的附學生,只有丁字號舍能安排!”

謝良才摸出點銀子遞給那膳夫,那膳夫看著銀子眼睛發亮,但還是忍痛推開,一臉為難道:“剛來的高教授管得甚嚴,不太好辦啊!”

謝良才還想爭取爭取,徐鶴攔住他笑道:“反正都在府學,住哪也不妨礙我們每日見面,就丁字號舍吧!”

謝良才聞言無奈道:“我聽說丁字號年久失修,你找個好些的鋪位給我兄弟!”

那膳夫見謝良才手裡的銀子還是推了過來,頓時滿口答應道:“放心吧,絕對不會委屈了徐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