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弼笑道:“公子跟我說,他聽人說過,江南寺廟中的主持,大多跟反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小二聽到這話,看了一眼周弼。

周弼繼續道:“所以公子早就在信中叫我,就算冷水關的那指揮使不趕我們走,我們也要想辦法來這金城寺!”

秦烈打斷他道:“等一下,良輔,你能不能說清楚點,我聽著有點雲山霧罩的。”

周弼道:“你們還記得海陵城中有座光孝律寺嗎?”

“知道啊!”

“我還去燒過香呢!”

“當然曉得!”

眾人七嘴八舌道。

周弼道:“這座寺廟可不一般,大江以南所有寺廟的方丈在出任方丈以前都要來這寺廟中學習佛律!”

“這跟金城寺有什麼關係,就算金城寺的方丈在光孝寺中學習過,這又能說明什麼?”秦烈不解道。

周弼笑道:“之前,錦衣衛查出,光孝寺的主持,其實是白蓮教反賊的一個頭目。”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豈不是大江以南所有寺廟的主持都是反賊的人?那為什麼不趕緊抓起來?”

周弼搖了搖頭:“肯定不可能全都是,但金城寺絕對是,這是公子找了南鎮撫司的關係,幫我們查探出來的。”

秦烈好奇道:“既然公子知道金城寺跟反賊有關係,那為什麼還要?”

周弼道:“冷水關上只有新安衛的幾千人馬,想要阻擋反賊,就算是冒充潁州衛的殘兵,也力有未逮。”

“加上我們,也不行!”

“所以我們要在朝廷援軍來之前,幫新安衛拖住反賊。”

十三聞言皺眉道:“周書記,你這話有毛病啊!既然要幫新安衛拖住反賊,為什麼我們不上冷水關?”

周弼點了點頭道:“一是金城寺堅固易守,二是我們來金城寺是讓金城寺中賊禿以為我們跟新安衛互為犄角,然後偷偷向合肥的反賊報信,至於第三嘛!”

十三見他沉吟不語,立馬急了:“周書記,你就別賣關子了!”

“還有就是咱們這距離泥汊河很近啊!”

“泥汊河?”

眾人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

泥汊河,來的時候避開泥汊河,為什麼現在又提到泥汊河?

都已經到了地兒了,還有泥汊河什麼事?

突然,秦烈一拍桌子,嚇了眾人一大跳。

“我知道了!”

“良輔,你剛剛說朝廷有援軍,所以我們來金城寺的真正目的,一方面是為了幫冷水關吸引部分反賊,分擔冷水關的壓力,另一部分實則是為了土橋河的反賊?”

見周弼朝他微笑,秦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土橋河的賊人為了防備入江口,肯定把人手船隻都安排在江口,咱們從金城出發,土橋河的賊人一定料想不到,被我們打個措手不及!”

十三聞言撫掌大笑道:“我懂了,咱們只要拿下土橋河,就能徹底打通長江!朝廷的兵馬才能透過長江運至冷水關!”

周弼笑著點了點頭道:“這就是公子真正的目的,不過,為了防止訊息洩露,朝廷中,只有徐閣老與張兵憲知道此事!”

十三笑道:“咱家徐公子,嘿,腦子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別人考進士,天天讀那些聖人文章還嫌時間不夠呢,他坐在北京城裡,竟然把南直隸的事情都想好了!”

秦烈好奇道:“良輔,會試成績應該已經出來了,公子寫給你的信裡,有沒有說他考中沒有?”

“肯定考中了!”刀子比徐鶴本人還有信心,“就咱們公子那腦子,若他考不中,那進京趕考的舉人們,沒一個能考中的!”

周弼道:“不知道,公子在信中沒提他會試的事情,我問了京城的來人,那兵部的小官兒也三緘其口。”

“什麼叫三緘其口?”十三愣住了。

“就是始終不肯說!”

十三罵道:“踏馬的,書記,遇到這種欠揍的貨色,你下次叫上我,我保證打得連他娘見到他都不認識。”

周弼笑著搖頭道:“公子的事,他自然會告訴我們,我們只要按照他的吩咐,把事情做好就行了!”

……

北京城。

徐鶴宅·書房。

小廝端了一盆炭火放在徐鶴與謝鯤的腳下。

謝鯤彎下腰伸手暖了暖後,嘆了口氣道:“亮聲,別人一大早都去禮部看榜,你倒好,安坐書房,還在苦讀不輟!難怪你能當會元啊,就這份定力,我年輕時,不如你多矣!”

徐鶴笑道:“師伯,你都說我是會元了,再去看有什麼意思?”

謝鯤搖了搖頭道:“那不一樣啊,這可是人生大事,人這一輩子,好不容易考中一次會元,是我的話,就算提前知道,那我也要親自看榜才能心安,不然我看不進書去!”

徐鶴苦笑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會元這頭銜,我心思在廬州啊!”

謝鯤皺了皺眉道:“海防營算算時間應該到冷水關了吧?”

徐鶴面色古怪道:“師伯,我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謝鯤一愣:“我們之間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儘管說來!”

徐鶴聞言,便把自己寫信給周弼和張景賢的事情說了出來。

謝鯤聽到這話,驚地呆坐椅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緩緩道:“難怪,我當時就對閣老說,就算金陵的衛所和徐州衛人馬匯合在一起,但經過土橋河那一段狹窄江面還是有危險。閣老笑而不語,原來,海防營……”

說到這,他突然生氣道:“這麼大的事,你們竟然不告訴我!”

見突然起身憤怒的謝鯤,徐鶴連忙躬身行禮道:“師伯,你誤會我和大伯了!”

“誤會?”謝鯤質問,此刻的他心中有種不被信任的悲涼,想想自己辛辛苦苦為了徐嵩宮裡宮外奔走,自己到最後竟然被徐家人當成外人,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通知他一聲。

徐鶴道:“師伯,你這兩天進宮,陛下是不是召見你了?”

謝鯤瞪著徐鶴:“召見了,怎麼樣?”

“是不是問你冷水關的事了?”

“問了!”

徐鶴到:“師伯,你說陛下會讓海防營單獨行動,剿滅土橋河的反賊水軍嗎?”

謝鯤聞言一愣,別說自己那姐夫了,就算是自己,也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啊……

徐鶴笑了:“不告訴您,是為了讓您不欺君啊!”

“你……”謝鯤想想還真是,自己不會隱瞞姐夫至正帝,又想打亂徐鶴的部署,萬一真知道了這件事,他會左右為難。

說白了,徐鶴是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考慮啊。

想到這,謝鯤嘆了口氣道:“閣老真是信任海防營啊!”

說完,他想想不對:“閣老真信任亮聲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