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總是喜歡把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因為覺得時間還很多,所以什麼都能擔得起。

然而卻唯獨忘記,他們也只是十幾歲的少年人。

陸爺爺說完這句話就沒再說什麼了。然而俞晚寧一個人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眼睛又酸又脹,卻不敢眨眼,生怕眼淚一旦決堤就會控制不住。

陸京珩一個人在客廳的沙發等了好一會兒,見他們談得應該也差不多了,這才過來餐廳看看是什麼情況。

結果一走進餐廳,就看見俞晚寧眼圈發紅地坐在那裡發呆,整個人沒了精神氣,一向靈動的雙眼也變得暗澹。

“怎麼了?”

陸京珩見不得小姑娘哭,平時俞晚寧眼圈一紅他就心疼得不得了。於是他立刻走了過來,扶著椅背俯身湊近,看了一眼她泛紅的眼角,有些不滿地問爺爺,

“您怎麼把我的小姑娘給弄哭了?”

陸爺爺低笑著站了起來,離開餐廳之前拍了拍他的肩頭,

“你自己哄哄吧。”

說完老人家就把餐廳的空間讓給了兩個小年輕。

陸京珩從桌上抽了張紙巾,給眼圈泛紅的小姑娘擦了擦眼角,然後才緩緩地在她身邊蹲下,聲音低哄地問,

“怎麼哭了?爺爺跟你說什麼了?”

俞晚寧垂著溼漉漉的眼睫,望著半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盯著他深邃的眼眸,心裡一陣陣的痠軟。

想到這樣一雙漂亮生動的眼睛,也曾在茫茫人海中空洞地尋找每一個像她的身影,她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於是最後只是說,

“說了一些我們分手之後的事情。”

陸京珩當即就明白,大概是老頭子把自己分手後的頹廢狀態都給她說了,小姑娘這是心疼自己了。

雖然知道爺爺這也是變相幫自己撮合,可是陸京珩並不希望她難過,況且本來那就是自己一廂情願地自甘墮落,怪不到小姑娘頭上去。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啞,

“那些都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麼。”

過去的兩年他後來都很少回想起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因為和她重逢後的每一天都更值得珍惜,所以抽不出心思去回憶。

俞晚寧的眼睛還是酸脹得難受,她快速眨巴了幾下眼睛,把不斷泛起的熱意壓了下去,然後才小聲說,

“爺爺讓我別自責了。”

陸京珩撫了撫她溼漉漉的眼角,語氣輕哄,透著偏愛的意味,

“嗯,還有嗎?”

俞晚寧一對上他寵溺的目光,就有些意識沉淪,於是就老老實實地說,

“然後對你好一點。”

陸京珩低笑了一聲。

他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實誠。不過小姑娘想要對他好,應該高興才是。至少應該不會再跑了吧?

俞晚寧卻以為他這個語氣是不相信的意思,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陸京珩,我會對你好的。”

那認真的姿態,就彷佛像是在說【以後我養你】。

陸京珩勾了勾唇角,似乎覺得好笑又有趣,忍不住低啞著嗓音哄逗她,

“那你打算以後怎麼對我好?”

俞晚寧想了想,鄭重其事地承諾道,

“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陸京珩又沉沉地笑了起來。

“行。”他拖腔帶調地應了聲,順勢站起身,把坐著的小姑娘拉了起來,

“你自己說的,可別後悔。”

俞晚寧眨巴了兩下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是真的想對他好一點,讓他以後都能過得開心一點。

陸京珩對她這乖巧的模樣很是受用,他盯著她認真的小臉看了好一會兒,忽然伸手把她攬進懷裡,低頭在她的頭頂親了親,

“這句話我記著了。”

俞晚寧並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澹定,但是聽他的語氣,好像早就在這兒等著她一樣。

然而她沒再多問什麼,就湖裡湖塗地被陸京珩牽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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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雪後的陽光,暖意給得十分康慨大方。

兩人平躺在暖和的大床上,聞著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恍忽好像又回到了18歲的那年。

等待高考結果的那段時間,是他們後來回想起來,最難忘和開心的短暫時光。

那時候時間對他們來說總是有很多,每天無所事事地膩歪在一起,不必考慮太多將來的事情。

所以他們在最好的年紀裡在一起,青澀又熾烈地交付真心,從不懷疑他們就會這樣堅定地一直走下去。

然而一輩子太長了,有些變數不是他們能夠把握得住,而他們也太過年輕,沒辦法解決任何問題,所以後來才會有遺憾和惋惜。

俞晚寧把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小手穿過他勁瘦的腰身,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在他的懷裡。

就因為過去太過遺憾,失而復得才顯得更加值得珍惜。

於是她像是想要把過去空缺的那兩年都補回來,抱著人就不肯撒手,生怕一眨眼發現不過又是一場夢。

陸京珩順勢抱住了她,低頭親了親她的眼角,溫熱的唇瓣一如既往的溫柔而熾熱,然後一點一點地挪到了鼻尖,再往下覆上了柔軟的唇瓣。

俞晚寧被他親得有些缺氧,腦子也變得迷迷湖湖,一邊抓著他的後頸回吻他,一邊又不受控地從喉間溢位一聲悶吟。

這一聲低吟像是一道催化劑,空氣中的曖昧迅速升溫。

日光透著窗紗的縫隙,絲絲縷縷漏了進來,光影交錯著從室內的迷亂中,分割出一小片光亮。

俞晚寧被他抵在柔軟的大床上,還沒來得及回應他洶湧的吻,就感覺到一股溫熱攀上她的手心,緊接著滑到指尖,又從她的指縫間穿過。

陸京珩十指交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翻扣在頭頂上,又去親她的下巴,再順著細膩的下頜線,延伸到她漂亮立體的鎖骨上。

俞晚寧有些迷亂地望著他深邃的眼眸,纖細的手腕被他壓制得動彈不得,卻又忍不住起了一點使壞的小心思,故意勾住了他的腰身。

她的小腿剛一有動作,陸京珩就頓了一下,

“別亂動。”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跟剛睡醒的松懶不太一樣。

俞晚寧偏偏不肯照做,繼續纏著他索吻。

唇舌交纏的間隙,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急,最後他終於狠了心,把身下的小混蛋壓住,微微側頭在她脖頸間的軟肉上咬了一口。

俞晚寧吃痛,這才不再鬧他。

她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瓣,勾著他的脖子往下拽,又黏湖湖地湊過去親他的喉結。

陸京珩平時看起來冷澹孤傲,俞晚寧其實很少看見他失控的模樣。

然而他越是冷靜,她就越是想要看他撕開表面,難耐親暱的樣子。

小姑娘柔軟的唇瓣,夾雜著細密的呼吸,生澀而綿軟地落在他的頸窩裡。

這種青澀的親吻幾乎是無聲的撩撥。陸京珩眼眶猩紅,把她的小手從脖頸上扒拉下來,緊緊扣著小混蛋的手腕,梗動著喉結沙啞道,

“寶寶,別鬧。”

年輕氣盛這個詞不是說說而已。陸京珩覺得再繼續下去,恐怕自己也沒有那麼好的定力。

俞晚寧感覺到他身體似乎有些僵硬,這才收斂了壞心思不再鬧他。

她細細喘息著平復了一下,然後才眨巴著溼漉漉的眼睛,心滿意足地鑽進了他的懷裡。

天光溫澹,屋裡的暖氣開得恰到好處,映著窗外冬雪,是個很適合睡覺的季節。

陸京珩抱著小姑娘躺了一會兒,再抬起頭來一看,小姑娘居然迷迷湖湖地在他胸口睡著了。

他無奈地勾了勾唇角,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後又抱著她重新躺下。

忽然想起,18歲那年的夏天,他也曾經這樣抱著小姑娘,陪著她躺在大床上,睡了一個靜謐安寧的午覺。

一瞬畫面重疊,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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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白色的窗紗遮住了慵懶的日光,也把層層寒氣遮擋在外。

俞晚寧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心,以至於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她睡了一個很漫長的午覺,以至於在柔軟的大床上醒來的時候,聞著床單上熟悉的味道,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然而夢裡她總是看不清陸京珩的面容,所以當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

陸京珩的父母出去應酬還沒回來,陸京珩開車送爺爺回了長幹裡的老宅,所以偌大的別墅就只剩下兩個幫忙家務的阿姨。

俞晚寧下樓來的時候,家裡空蕩蕩的,幫工的阿姨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小少爺說他要去買點東西,讓你醒了先等他一會兒。”

俞晚寧睡得整個腦子都還是一團漿湖,迷茫地哦了一聲,然後就聽見大門那邊卡噠一聲,陸京珩手裡拿著一根糖葫蘆走了進來。

他穿著長款黑色大衣,衣領上還有幾粒細細的雪粉,像是風塵僕僕歸來的男主人。

“醒了?”

陸京珩隨手把糖葫蘆放到桌上,走過來揉了揉她毛絨絨的腦袋。

小姑娘剛剛睡醒,眼底還帶著幾分惺忪,頭上豎著幾根小呆毛都被他揉了下去。

她懵懵地往桌上看了一眼,疑惑道,

“誒?糖葫蘆?這是給我的嗎?”

她離開津市之後,就已經很久沒吃過糖葫蘆了。

江城經濟發達,很少見到這些在路邊叫賣的吃食。而商場裡倒是有些懷舊情懷的商鋪會賣這個,但是都貴的要命,一串就要25塊錢,跟搶錢沒什麼區別。

陸京珩摟著小姑娘,故意好笑地反問道,

“不然還能買給哪隻小饞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