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中有一個大課間,在上午第二節課下課後。

俞晚寧跟程思靈去完洗手間回來,就看到吳巧娜站在樓梯口那兒等她。

她隨口跟程思靈扯了個理由讓她先回教室,自己則往樓梯口那邊走去。

兩個女生一言不發,沿著樓梯往上走。

高三教學樓的頂層是被空置的教室,平時沒有什麼人會上去,走廊上落滿了灰塵,陽光從外頭射進來,被空氣中的塵埃折射成一束束光柱。

今天上午下過雪,這會兒氣溫還有點兒低,俞晚寧把手插在兜裡取暖,聲音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也顯得有些冷。

她不避不讓地望著吳巧娜看似無害的臉,問出了她一直疑惑的問題,

“是你舉報陸京珩的嗎?”

吳巧娜聞言一愣,臉色有一點僵硬,不過很快她就恢復如初,只是手指無意識地微微蜷縮了一下,有些又氣又急地下意識反駁,

“我怎麼可能會舉報他?!”

俞晚寧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又繼續說,

“你知道省招辦那邊,收到一張我和陸京珩的照片吧?那天聚餐結束,我們和其他人都是分開走的,但是你跟我們是同一個方向。”

那天聚餐到最後,基本每個女生都有男生單獨送回去。陸京珩自然是要送她回去的,當時吳巧娜雖然跟他們同路,但是劉志豪自告奮勇要送她,於是四人便分開走了。

從俞晚寧在陸京珩那裡看到被人舉報的那張照片的時候,她心裡其實就已經有了懷疑的人,只是礙於沒有證據,所以一直隱忍著沒有表露出來。

吳巧娜見自己被懷疑,大概是又羞又躁,立刻反駁地說,

“我沒看到你們接吻,劉志豪跟我一起走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俞晚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她剛剛根本就沒說照片上是什麼內容,為什麼她會知道他們是在親接吻?

知道了背後的始作俑者之後,她忽然就明白了什麼,於是澹然一笑,看似隨口一說,

“也是,你那麼喜歡他,應該不會害他吧。”

吳巧娜心事驀地被人揭穿,一瞬訕紅了臉,下意識地就要為自己辯解,羞燥地提高了音量,

“我沒有...”

俞晚寧衝她眉眼彎彎一笑,故意假裝毫不在乎地問,

“是沒有喜歡他,還是沒有害他?”

吳巧娜的脖頸一瞬就紅了。

她喜歡陸京珩這件事,一直埋在心裡,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吳巧娜在班裡成績平平,樣貌也不出色,在老師眼裡屬於乖巧的那種普通好學生,但是絕不是會被老師和同學輕易記住和想起的那一種。

而陸京珩那樣的男生,身邊從來都不缺愛慕的人,更何況他對俞晚寧的偏愛已經表現得那麼明目張膽。所以她知道,自己就算說出來,也不過是成為大家茶餘飯後不自量力的笑柄罷了。

但是在俞晚寧面前,她依然不願意讓對方看她笑話,於是下意識地,惱羞成怒地反駁道,

“我沒有喜歡他!都已經快要高考了,我們都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是嗎?!”

俞晚寧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不避不讓地追問道,

“那你給我傳的那張紙條是什麼意思?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他?還是單純看見我們在一起覺得意難平?”

吳巧娜被她噎得有些說不出話,腦子裡亂作一團。

她本意是想讓俞晚寧知道她看見了,希望她可以知難而退,不要再糾纏著陸京珩。

可是俞晚寧不但沒有心虛,反而還把之前的事都連線了起來,甚至還知道自己暗戀陸京珩的事,一瞬讓她無比羞燥,反而自亂陣腳,不知該從何處攻擊她。

她試圖掙扎地說,

“我只是想提醒你們...”

空氣中沉默了一會兒。

俞晚寧平時並不是盛氣凌人的性格,但是是敵是友她還是分得清。

之前她只當吳巧娜是個乖巧無害的小白花,接近她也只是為了學習,後來從蛛絲馬跡中發現她是衝著陸京珩而來的,這才提起了警惕心。

現在話說開了,也沒必要顧及臉面。但是她還是客氣地應道,

“謝謝提醒,不過建議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因為嫉妒反而害了自己喜歡的人。”

吳巧娜心頭驀地一緊。

雖然俞晚寧沒有點破,但是她已經明白,她什麼都知道了。

吳巧娜咬緊了後槽牙,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俞晚寧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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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愉快的交談沒有被外人知道,就連陸京珩那邊,俞晚寧也沒提起。

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耍的一點兒齷齪心思而已。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一頭鑽進了高考複習的血海里。

高三的下學期開始,幾乎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胡道那幾個活寶被接連兩次小考折騰得整個人都焉懶了不少,教室裡再也聽不到少年們嬉笑打鬧和籃球砸得地面砰砰作響的聲音。

俞晚寧倒是挺爭氣,開年來兩次小考都發揮出色,一次年級第二,一次年級第一。

在陸京珩離開的這一個月時間裡,她也沒有一味地讓自己沉浸在思念中,反而像是固執地要追逐少年的腳步,一步步跟著他更高遠的夢想和世界努力前進。

很快一模就到來。

每次考試之前,按例是要佈置考場。俞晚寧他們組正好值日,於是被留下來安排桌椅。

自從陸京珩離開去集訓之後,教室最後一個位置便被空了出來,俞晚寧正好在最後一排把多餘的桌椅往教室後頭推,忽然看見空蕩蕩的桌椅,睹物思人,不由得一陣發呆。

算起來他已經離開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他們連微信都很少發。一來俞晚寧複習太忙,每天晚修後回到家已經是十點半,洗漱後還要複習一小會兒,等到躺上床已經是十二點多。

而陸京珩那邊的集訓也不帶含湖的,聽說白天大多數時間都在魔鬼訓練,就連晚上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當當。

兩人各忙各的,就只剩下微信偶爾還有聯絡。但經常是隔了好幾個小時之後,才能收到對方的回覆。

俞晚寧看著他空蕩冷清的桌子,忽然生出一種錯覺,這個人好像已經在慢慢地從她的生活中抽離,最後連一點兒痕跡都抓不住。

可是隨即轉念一想,不過是一個月沒見而已,難道自己連這點兒寂寞都耐不住了嗎?

這麼一想,她自嘲地啐了自己一口,又轉身幫忙挪動桌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