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佑嚴墨等人趕來醫院後,楊亦將情況簡單告訴了眾人。

殷鋃戈依舊坐在那張座椅上,微駝著身體十指交叉,面色灰敗的望著地面,手下的趕來也未讓他恢復一絲生氣,就像籠罩在一股死沉沉的煞氣中, 讓人不敢接近。

溫洋蹲在離殷鋃戈最遠的座椅盡頭的牆邊,臉埋在手臂裡。

嚴墨走到殷鋃戈身旁坐下,抬手拍了拍殷鋃戈的肩,安慰道,“會沒事的。”

殷鋃戈像被抽了魂,依舊望著地面毫無反應。

正在這時,搶救室的門被開啟,殷鋃戈如驚弓之鳥般抬起頭,可望向那名醫生的目光卻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誰是患者家屬?”醫生也不識眼前這群人的身份,只和平時一樣臉色微凝的平聲問道。

“我是。”殷鋃戈快步向前,劇烈的心跳像要破膛而出,“我弟弟他怎麼樣了?”

醫生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病危通知單遞給了殷鋃戈。

殷鋃戈臉色慘白,他突然緊抓住醫生的手腕,臉色猙獰的低吼,“必須救活他!他....”

蹲在牆邊的溫洋望著不遠處幾近崩潰的殷鋃戈以及醫生手裡那張單子,大致猜到發生了些什麼,重新低下頭,雙臂更緊的抱著不斷顫抖的身體...

此刻,他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文清....

不一會兒,搶救室外安靜了下來,殷鋃戈靠在一堵牆上,身形憔悴,搶救還在繼續,但此時每分每秒對殷鋃戈來說,都如幾個世紀的等待一般難熬...

過了好一會兒,溫洋緩緩站起身,他凝視著殷鋃戈許久才鼓起勇氣走過去。

他知道,殷鋃戈此時心裡一定比自己更加煎熬...

楊亦突然攔在了溫洋跟前,壓低聲音道,“溫先生,勸您現在還是不要靠近殷哥,否則.....很容易像剛才那樣。”

溫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是....”

“屬下送您回去吧。”楊亦道,“萬一文清今晚搶救不過來,殷哥很可能對您....”

溫洋看了眼不遠處殷鋃戈的身影,那攥在他身側的拳頭骨節泛白,像隨時會朝人揮去一般,溫洋想起自己剛才差點被殷鋃戈掐死的畫面,沒有覺得心悸,只是感到心涼。

“我也擔心文清....”溫洋目光傷沉,“我想留下來等...”

這時宋佑走了過來,他看著楊亦,微皺著眉,“在討論什麼呢?”

“宋哥。”楊亦連忙道,“溫先生不舒服,我在想要不要先送他回去。”

溫洋一愣,隨之一臉迷茫的看著楊亦,“我沒....”

“宋哥,要不我先送溫先生回去吧。”楊亦打斷溫洋,一本正經道,“現在這種情況,溫先生在這裡很容易影響殷哥的情緒。”

宋佑思索幾秒,拍了拍楊亦的肩膀,“去吧,路上小心。”

說完,宋佑又一臉凝重的看著溫洋,“如果你真的是無辜的,這些天你最好哪都不要去,等我們對你的調查。”

“宋醫生,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

“回去休息吧。”宋佑道,“今晚之後,估計你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好好休息。”

溫洋剛想開口,楊亦輕拽著溫洋的肩膀,“走吧溫先生,你在這裡也無濟於事,我先帶您去把手上的傷再處理一遍。”

溫洋最終垂下雙肩沒再堅持,只低聲道,“如論文清的搶救結果如何,都麻煩宋醫生您發個資訊告訴我。”

宋佑點點頭,“這沒問題。”

溫洋跟著楊亦離開,楊亦先帶著溫洋將手上的傷做了處理,然後開車載著溫洋離開了醫院。

溫洋一直靠著車窗,雙目空茫的看著車外飛速後退的夜景,不時的揉著淚濛濛的眼睛,但一直咬著嘴唇,不發出任何的啜泣聲。

“你們如果一開始的調查就沒有搞錯....”溫洋傷感道,“這樣我和殷鋃戈就不會認識.....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事發生...”

楊亦看著視鏡裡,溫洋傷沉的臉色,目光逐漸複雜起來,“...當初負責調查的人是我。”

溫洋有些意外的轉頭看向楊亦,“是你?”

“....嗯,對不起....”

“說我就是殷鋃戈要找的人是你,說我用了那個人心臟的也是你?”

“......是。”

溫洋頓時有種憤怒無發洩的失力感,“為....為什麼你會接二連三的犯錯?沒有十足的依據你就胡亂彙報嗎....”

而最後,為這些錯誤買單的人則是他溫洋!

楊亦再次道歉,“對不起,這是屬下這麼多年第一次犯這樣的錯,真的非常抱歉.....”

他的調查,的確從來都不會出錯。

只是.....

楊亦誠懇道歉的模樣令溫洋不忍再責備,回想到如今發生的一切,或許他最不該的,就是答應和殷鋃戈在一起......

更不該將心陷進去...

溫洋重新靠著車窗,失神的望著車窗外。

過了一會兒,溫洋發現車窗外的景象變得越來越陌生.......這根本不是駛向別墅的路。

“不是回去的嗎?”溫洋不解的看著楊亦,“這是去哪?”

此時楊亦臉上已無任何表情,他默不吭聲的開著車,緊抓著方向盤的雙手,手背青筋凸顯,看上去像在逼迫著自己去做某件事。

溫洋逐漸不安起來,他暗暗拉了拉車門發現已經上了鎖,於是故作鎮定道,“能....能先停個車嗎?我暈車,想...想吐。”

豈料溫洋剛說完,楊亦踩下油門將車開的更快。

“停車!你想幹什麼?”溫洋驚慌失措,“再不停車,我...我報警了!”

溫洋摸了半天口袋才想起自己那部手機早被殷鋃戈給摔了,正惶恐著,楊亦突然踩了剎車。

溫洋身體慣性的前衝了一下,回過神,溫洋一臉不安的轉頭看著依舊緊抓著方向盤的楊亦。

“你....你怎麼了?”溫洋小心翼翼的問。

楊亦閉著眼睛,看上去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對你...可是我沒辦法。”

溫洋一臉茫然的看著楊亦,“你到底....”

這時,耳邊傳來車窗的扣擊聲,溫洋轉頭看去,發現有兩三個陌生男人站在車外,其中一名男子正彎身敲著車窗,面色嚴冷的看著溫洋。

溫洋有些害怕,但想到身邊還有一個楊亦也就微微壯起膽,將車窗摁下一條縫,一臉戒備的輕聲問,“請問你們是....額..”

溫洋話還未說完,腦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下一秒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楊亦伸手越過溫洋的身體開啟車門,然後解開溫洋身上的安全帶。

車外的男人探身入車,將副駕駛座昏迷的溫洋抱下了車,然後一臉不耐的看著楊亦,沉怒道,“你讓我們多等了半個小時。”

“我總要避開所有人的懷疑。”下車後,楊亦看著男人懷裡不省人事的溫洋,臉色複雜道,“人我按約定帶來了,希望殷河他能信守承諾。”

“戲沒演完,這話說的太早了。”

“你....”

“人我們帶走了,接下來還有勞楊兄弟繼續努力。”男人陰笑道,“對了,殷總讓我們轉告你,如果哪天你在殷鋃戈身邊待不下去了,隨之可以來甸*國投靠殷總,殷總給你開的酬勞絕對不會比殷鋃戈的差。”

男人抱著溫洋上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幾個人最後開車離去...

楊亦望著消失在夜色中的車尾燈,身體有些虛浮不穩的靠在車上,他低頭望著地面,大腦內像有千萬根細針在掙扎不斷....

一步錯,步步錯.....

楊亦拔出腰間的手槍,抵在自己的腹側,深吸幾口氣後,咬緊牙開了一槍。

已經....回不了頭了。

黑夜中傳來一聲炸裂的槍響,楊亦捂著流血不止的腹側艱難的上了車,然後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打電話給殷鋃戈。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接電話的人是宋佑。

“鋃戈他正陪著文清,有什麼事跟我說。”

“宋哥,溫先生他趁我不備搶了我的槍...逃走了。”

“什麼?”宋佑聽出楊亦話音中的不對勁,連忙問,“小楊,你...你是不是受傷了?”

“被打了一槍。”楊亦艱難道,“不過沒事,是貫穿傷,子彈沒留在身體裡,我現在可以自己開車趕往醫院,宋哥,溫先生的事您替我向殷哥彙報一下....”

“好,你快去醫院,其餘的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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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的命暫時保住了,但依舊還處於危險中。

文清從被搶救室推出來,殷鋃戈立刻將文清轉移至市**醫院,全程寸步不離的守著文清。

宋佑與殷鋃戈同坐在開往市**醫院的急救車內,殷鋃戈一直俯守在文清的床邊,不斷撫摸著文清的額前的碎髮,手機響起的時候,他直接拿出手機扔給了身後的宋佑。

打電話來的人是楊亦,宋佑驚愕的口氣與說話內容讓殷鋃戈稍稍回了神,他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宋佑,“小楊他怎麼了?受傷了?”

宋佑臉色略有些不自然,“不是什麼大事,交給我處理就行了。”

殷鋃戈繼續凝視著文清,冷冷道,“順便替我轉告楊亦,先把他關地下室,在他坦白交代前,不準給他一滴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