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能讓衛所的人插手?”

張景賢詫異地看向徐鶴。

“亮聲,要是別人,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我肯定當場將他拿了!你家世受國恩,說話做事,更當謹慎。”

徐鶴聽張景賢這話說得重了,於是連忙站起道:“大人,你想哪去了,我說不讓衛所插手團練是什麼原因,您應該是最清楚的了!”

張景賢皺眉道:“你有話直說。”

徐鶴苦笑道:“張大人,衛所兵如今是什麼情況,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海陵千戶所因為有你駐蹕,已經算是南直衛所中能打的了。但這能打,要看跟誰比,王千戶不敢吃空餉,如今海陵千戶所基本上都是滿額,自然是南直衛所中難的的了。”

“可就算這麼難得的海陵千戶所,若是拉出去跟賊人廝殺一番,你覺得他們能勝任嗎?”

張景賢聞言,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徐鶴道:“不提海陵千戶所,就算是揚州衛,除了陳大人手底下的親兵,別的兵,也是老的老,廢的廢,跑兩步都喘的那種。”

張景賢聽到這,心中暗歎,這話雖然很打臉,但徐鶴確實說的是實話。

“海陵陳大人的意思,是覺得最近形勢有些弔詭,故而讓我組織人手保靖安民,五十人太少,所以才找到您這。”

“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啊,只不過,糧草啥的要我們家出,那咱也不能當個冤大頭不是?”

張景賢終於點了點頭道:“你讓我答應可以,但你會練兵嗎?”

徐鶴聞言,心說這事兒成了,於是道:“我不懂,但有人懂啊,我最近剛結實了兩個朋友,一個擅長兵策,一個是武將的好苗子,我準備讓他們練練手!試著帶一帶!再說了,這不還有大人您呢嗎?”

張景賢被徐鶴突如其來的馬屁給拍笑了:“亮聲啊亮聲,你這小子……”

表情上是嗔怪,笑容裡是表揚。

“這事,我看可以,等我行文按察使司,上面同意,我不反對!”張景賢道。

徐鶴大喜:“那還不是大人一句話的事。”

但張景賢這時突然嚴肅道:“我雖然答應了,但我也是有條件的。”

好嘛,自己跟陳華談條件,張景賢又找自己談條件……

“第一,柒佰個人你別想了,我最多給你三百個名額!”

徐鶴聽到這個數字點了點頭道:“沒問題,要那麼多人幹嘛?又不是圖謀不軌,三百個人加上縣裡的五十人足夠了,萬一真遇到什麼事兒,這些人也算有點用。”

聽到徐鶴這話,張景賢明顯放鬆了許多。

“第二,這些人我交給你,但他還是要受朝廷調遣,每三個月,營官必須來我這報備!”

徐鶴笑道:“大人放心,這點更沒問題了!團練本來就是大人管轄,不找您還能找誰?”

張景賢點了點頭,鄭重道:“亮聲,你這人啊,聰明,但經過上次栟茶的事情後,我後來總是在想,你身上缺少了一些東西!”

徐鶴詫異道:“大人,你覺得我缺少什麼?”

張景賢沉默片刻後緩緩道:“你缺乏一顆敬畏朝廷和陛下的心!”

徐鶴聽到這,嚇得後背直冒冷風。

“這……”

他想解釋點什麼,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張景賢說錯了嗎?

沒有,可以說張景賢的話,一下子揭開了徐鶴內心深處的秘密。

他一個來自後世的人,透過穿越後的這段時間,他確實體會了不少朝廷和皇家的威嚴和恐怖之處。

但要說內心深處,他還是停留在後世那種,皇帝也是人的無所謂當中。

皇帝確實也是人,但在這個時代計程車大夫心中,那是君父啊。

張景賢見他冷汗直冒,於是笑道:“我知道,你這樣的聰明人,自然眼高於頂慣了,但我作為長輩提醒你一句,做事要拿捏有度,不然,讓……產生了誤會,可就不好了!”

讓誰產生了誤會,張景賢沒說,但徐鶴卻十分清楚。

張景賢的這番話,看起來似乎是在警告,但何嘗不是對徐鶴的一種愛護?

他把徐鶴沒有敬畏之心,歸結於你太牛逼了,眼高於頂這個範疇。

但也就是這個誤會,讓徐鶴心中驚醒,自己有的時候,還是太得意忘形了。

“大人,您的話,徐鶴銘記於心!”徐鶴站起身,鄭重對著張景賢行了一禮。

張景賢笑道:“看來你是真聽進去了,我還以為你會不以為然呢!既然這樣,那我也就放心將那三百人交給你了!”

……

從張景賢那出來,徐鶴先是跟陳華說了這事,陳華那見張景賢沒有意見,他那五十人自然也不在話下。

很快,按察使司那邊的批覆下來了,徐鶴手裡正式捏著朝廷承認的三百五十人團練名額。

有了名額,徐鶴自然要去找徐岱商量這事。

徐岱這剛聽到團練這事兒時,興趣缺缺道:“亮聲,你年底就要啟程去京師備考了,現在折騰這種事幹嘛?”

徐鶴心中對未來時局的憂慮自然不會告訴徐岱,告訴他也沒什麼用處。

跟徐岱打交道,他現在已經掌握了訣竅。

“二伯,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團練這種事,雖然費錢費糧,但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徐家家大業大,現在地面上又不安寧,萬一賊人來了,我們可以躲在城裡,族人們呢?”

一說到宗族,果然,徐岱神情嚴肅了起來:“但是三百五十個人,吃喝嚼用,加上兵器,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啊!”

“二伯別擔心,錢糧的事情,自然咱們家要出大頭,但縣裡和海防道張大人那裡也會幫忙!”

徐岱還是有些猶豫,徐鶴笑道:“二伯,咱們要是把這團練組建起來,那可是南直隸的第一號啊,就算沈家也沒咱們手底下人多。”

聽到能把沈家壓過一頭,果然,徐岱動心了。

徐鶴再添一把火道:“到時候二伯就是這團練的營官,走到哪,誰不高看您一眼?”

徐岱聞言,頓時眉開眼笑道:“我哪要做什麼營官,算了算了,不過是為族人和鄉親們做點事罷了!”

“二伯仁慈!”

“哈哈哈!”